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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偶然相逢何须问得太细
    此人正是儒家小圣贤庄三当家——张良张子房。他与嬴政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张家原是han国贵族,han国灭亡后,张良失去继承家业的机会,家族荣耀随之消散。这份 ** 之痛、灭族之恨,全部转化为反 ** 秦的决心。

    这些年来,他四处联络各方反秦势力,而这一切,伏念与颜路都了然于心。

    因此,当儒家选择归顺时,他便悄然离开师门。既然决心反秦,便不能再连累儒家。

    “不知先生有何妙计?”

    张良淡然一笑:“敌人越想做成的事,越要让他功亏一篑。蜃楼究竟是何物,我虽不清楚,但阴阳家如此重视,可见嬴政对此志在必得……”

    第二十四章 洞庭烟雨

    屋外檐下,一名身着粗布衣的店小二静立如松,少女纤细的手指紧握食盒麻绳,目光冷冽如霜刃。

    “楚地遗风,誓灭暴秦!”

    门缝中传来的誓言传入耳中,她眼底暗流涌动,却只是默默将木桶换了一只手提着。

    屋内盗跖的声音时高时低:“若能避开嬴政那家伙……”

    案几旁的众人面面相觑——往日最为狂放的盗侠此刻竟畏缩如鹌鹑。无人知晓三日前函谷关外,秦皇车驾经过时,那道隔着珠帘的眼神如何令他冷汗淋漓。

    “不如从燕国遗孤下手……”

    “住口!高月公主岂容亵渎!”

    “说不定会像端木蓉那样……”

    “休得侮辱蓉姑娘!”

    争执声戛然而止,茶盏翻倒的脆响打破了僵局。少女转身时粗布衣摆掠过门槛,后厨的热气模糊了她消瘦的背影。

    范增捋着胡须踱步至大堂,忽然被那送饭的小二吸引了目光。瘦弱的少年提着半人高的食盒,行走时却稳如泰山。

    “如此单薄……”老者低声自语,忽见晨光穿过窗棂,在那人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分明是女子才有的弧度。正欲细看,青布包头的身影已转过街角,只余他指间揪断的几根白须。

    “先生方才在看什么?”

    “那伙计……”范增摩挲着空酒盏,“像一把染血的剑藏在竹鞘中。”

    乐馆飞檐下的铜铃轻响。

    她立于朱红阁门外,琴音流淌至《潇湘水云》的第十三段。手指悬在门前三寸,竟不忍惊扰这浮动的清辉。恍惚间似见孤峰吐月,浪卷云舒,十指不由得松开麻绳,任凭木桶的影子缓缓划过裙角。

    “此曲何名?”阁内女子声音清脆如碎玉。

    “万顷琉璃上,弹与洞庭听。”男声温润作答,似琴尾流苏轻抚冰弦。

    她呼吸微滞,忽然雕花门自启,穿堂风掀起额前碎发,露出眉心一点朱砂痕。

    眼前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他正含笑注视着自己:"真是有缘,小友请进来一叙。"

    店小二略显局促,很快又镇定下来:"客官,您的饭菜备好了。"

    青年男子轻轻摆手:"不急,小友觉得方才那曲可还入耳?"

    她微微抬眼,声音清冷,仿佛刻意压抑着什么。

    "小的粗鄙,不懂先生的琴曲。"

    男子笑而不语。

    "不过......确实动人。"

    这对年轻人相视一笑,吩咐她放下饭菜便让她退下。临走时男子打趣道:"让小姑娘跑堂可不妥,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伶俐......"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只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已被看穿,慌忙回到了客栈。

    这位先生真好看啊......

    名叫石兰的少女闭目回味《潇湘水云》,只觉得对方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人物。

    但这与她又有何干系?

    既然确认暴君已到桑海,张三先生说过皇帝必定住在蜃楼。若能混进去,或许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兄长。

    她决定放手一搏。

    山中长老说过,唯有暴君伏诛,蜀山才能安宁。

    暮色中,石兰在树干刻下暗号:"......伺机而动。"

    其实她对行刺不抱希望,更想借此寻找兄长。若不成,也要摧毁那座蜃楼。她打算与张良等人配合行动。

    聪慧的少女望向天边晚霞,忽觉怅然若失,又想起那曲《潇湘水云》。

    就在这时,熟悉的旋律从不远处传来。

    "洞庭烟雨,江汉舒清!"

    ——————

    嬴政一袭素白长衫,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

    那份与生俱来的傲然!

    这是石兰再次见到他时的印象。他就像山巅的孤松,宁愿俯视深渊,也不仰望苍穹。

    他随意倚在树枝上,专注地用树叶吹奏《潇湘水云》。相较于瑶琴,这旋律更添几分灵动。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年轻帝王随手丢掉叶片,俯视着面前约莫十二岁的少女,语气略带惋惜:"我原想瞧瞧你着裙装的模样。既是乔装男子,总该往脸上涂些泥土才是。"

    石兰双颊微红,垂首轻声道:"那样......太丑了。"

    既是伪装,何须计较容貌?

    嬴政轻笑,身形如羽飘落枝头,未惊起半点尘埃:"也罢,女儿家讲究些也是自然。至于你为何作此打扮,我亦无意深究。偶然相逢,何须问得太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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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兰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始终不敢迎视那双清透如潭的眼眸。不知为何,每逢见他,心口便止不住地怦然。

    这般反应倒也寻常。修道之人面对天人化境自当心怀敬畏,而天性纯澈的山野少女,更容易对他生出亲近之感。毕竟天人相融之后,他本身便已是自然的一部分。

    嬴政凝视着她,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的来历,初遇时他便心知肚明。

    蜀国的小公主。

    这个时代本该位列次席的女主角,石兰,本名小虞。

    传闻她终将成为虞姬......可惜如今连西楚霸王都未必会现世,更遑论虞姬。

    "先生怎知我是女儿身?"

    二人席地而坐,身下是厚厚的落叶,保持着恰好的距离。正如他所言,萍水相逢,不必刻意靠近,也无需过分生疏。

    这种若即若离的相处,恰恰最合石兰心意。

    嬴政斜睨她一眼:"男女之别,显于吐纳、仪态,乃至步履间的微妙差异......不过最关键的,是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

    石兰别过脸去,耳廓泛起红晕。

    "这般气息,原该专属女子。若在男子身上嗅到,岂不荒谬?"

    他取下腰间酒囊,手腕轻翻,变戏法似的现出两只玉杯。琥珀色的酒液倾注杯中后,他举杯示意,自顾自仰首饮尽。

    石兰稍作犹豫,捧起杯子浅尝辄止。

    虽只十二岁年纪,轻抿唇角的动作却透着少女特有的青涩风致。嬴政慢饮数杯,饶有兴味地看她蹙眉啜饮的模样——与其说是饮酒,倒更像幼猫舔水般乖巧。

    着实令人怜爱。

    他暗自决断:这丫头,他要定了。

    几口酒入喉,石兰忽觉周身暖意渐生。非是燥热,而是如沐温泉般的暖流自丹田缓缓蔓延。

    "公子,这......是何酒?"少女瓷白的肌肤透出绯色,素来清冷的小脸此刻宛若熟透的秋棠。初尝时辛辣,回味却泛起奇特的芬芳,似花香又非花香。最妙的是这酒竟对她的体质大有裨益。

    "此酒啊......"嬴政把玩着酒盏。记得是蒙恬自燕宫缴获的百年陈酿,滋味虽佳,却因过于绵柔不合那些武将脾胃。

    武士不解风雅,他只暗自嗤笑,面上却浮现追忆神情:"此酒乃一位姑娘采集松间积雪酿制,深藏地底十余春秋方得启封。"言外之意正是新纳的雪女嬴卿初。石兰未能领会其中深意,只觉酒香沁人,忍不住连饮数杯。暖意渐浓,她不自觉发出轻哼。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少年含笑指向她,忽折枯枝代剑,信手舞出道家剑法。那超凡脱俗的招式令异族少女看得入神。

    "公子竟通武学?"

    "不过粗浅功夫。乱世飘零,总要学些保命本事。"枝梢轻转,"且看这式'庖丁解牛'。"

    寒芒闪过,三丈古树应声而裂,断口平整似经良工打磨。

    "以枯枝断巨木..."石兰朱唇微启,未及回神,眼前人已杳然无踪,唯余半壶残酒。

    少女确信遇见了隐世高人,毫不迟疑拎起酒壶快步离去——这可比故土的猴儿酒美妙百倍。

    数日后,微服的嬴政牵着月儿立于小圣贤庄门前。小姑娘褪去华服,素净小脸娇嫩欲滴。

    "父...父皇..."向来沉稳的月儿此刻声细如蝇。

    "私下仍唤我大哥哥便是。"

    若算上前世那个"嬴政",他年岁已近不惑。但以天人之寿而论,称作少年恰如其分。永恒的岁月里,本就不存在衰老二字。

    月儿双颊绯红,抿唇轻笑:"大哥哥……嘻,大哥哥。"说着自己先笑出声来。嬴政亦随之浅笑,如兄长般将她轻轻托起。高月偎在他怀中,只觉暖意融融。

    "比起本名,朕更爱唤你月儿。"

    "月儿也喜欢叫您大哥哥……"

    伏念正引二人漫游小圣贤庄,这位儒家掌门暗自惊异于帝王容颜之年轻。忽闻嬴政问道:"张良可在?"直呼其名的问法令伏念心头剧震——这分明是将敌意昭示于外。毕竟 ** 之仇,从来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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