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如同其他哥哥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鼻尖有些酸涩,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
    这是澜门的规矩,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是吗?
    又有何不舍?
    人人都想活,而活命的代价,却是他人死。
    可这又有什么所谓?
    人性是自私的,父亲当年,不也如此?
    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你不该跟我说这些。”
    许久,她出声,“我比任何人,都想他们死。”
    最后一个字,她语气极重。
    谁不想活?
    她不该牺牲自己活命的机会去成全其他人,不是么?
    澜门一贯如此。
    他们这些人手中,沾过的人命多了去。
    都是罪孽深重的,谁又比谁高贵?
    澜心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七爷真是眼瞎,竟然为了你甘愿赴死!”
    为了她……
    “什么意思?”
    “你不配知道!”
    姜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将她拎起来。
    窒息感如潮水扑面而来,她脸涨得通红,双手用力扒拉着姜离。
    “说不说!”
    几乎耗光所有耐心。
    陈榆安后背发凉,感觉……危!
    澜心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好端端的干嘛激怒九爷!
    不知道九爷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吗?
    真是找死!
    “放……放开。”
    澜心已经快要说不出话。
    姜离捏着她喉咙的力道越发重,“说不说?”
    “说……”
    她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说出这句话时用了十足的力气。
    姜离松手,她跌坐在地,用力咳嗽着。
    “怎么回事?”
    她捂着心口,好半天才道:“是……是先生。”
    “他……他为,为了帮你铲除隐患,将你的‘死’,嫁祸在七爷身上。”
    “二爷知道后,带人打上门。”
    “七爷猜到先生的用意,故意激怒二爷,想给你让路。”
    她想过澜七已经知道父亲的筹谋,会千方百计除去她,却唯独没想过,他会甘愿给她让路。
    澜门九子,除去八哥,他体能最不好。
    从小他便铆足劲训练,从不喊苦喊累,聪明大概是他唯一的优势。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会儿他们的别墅紧挨着,午夜时分,总能见他屋内的灯亮着。
    印象中的澜七是他们所有人中最薄情的,他从不轻易展露情绪,对别人的好也视若无睹。
    她知道,他这是不敢展露。
    怕接触太深,有了感情,割舍不掉。
    澜门从不是可以让他们讲究手足情深的地方。
    从踏进澜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看似手足,实则是竞争关系。
    彼此斗个你死我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他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活?
    如今怎么变了?
    甘愿死,也要让路。
    一向“薄情”的他,终究还是有了手足情。
    “后来,如何了?”
    眼泪早已沾湿眼眶,她一贯冷漠的脸上多了丝不忍。
    澜心看着她,“二爷和七爷打了一架,七爷全程没反抗,他肋骨被打断几根,腕骨也断了,身上有数不尽的伤。”
    “二爷并未杀七爷,只是用枪废了他的腿。”
    “两颗子弹穿过七爷双膝,髌骨骨折,医生说他将来就是能站起来,走路也会留下后遗症。”
    姜离心口一紧。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他才十九,不过比她大一岁,难道他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自己变成这样。
    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眼眶,她双眼通红,心口的位置……好疼。
    澜心继续说着,“我出来时听说,二爷自断一指,应该跟你有关。”
    跟她有关?
    姜离眸光看着她。
    澜心:“二爷对你心存愧疚,自断一指,是赔罪。”
    赔罪……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样做?
    “不管你信不信,七爷从未想过伤你。”
    “当初他让鬼宗尾随澜忱,表面说是想通过澜忱找到你,为的是夺嫡。”
    “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渐渐懂了,他不过是做给旁人看。”
    “哪怕真的找到你,他也不会对你如何。”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境外遍寻澜忱踪迹,他只是担心澜忱活着,先生会责罚你。”
    “毕竟当年是你亲口说,澜忱已经死了。”
    “他活着,便是你违抗门规的证据。”
    “九爷,七爷远比你想象的更重情义,他是真把你当妹妹。”
    所以,才宁可死,也要让她活?
    他努力这么久,甘心么?
    “还有二爷。”
    澜心的声音再度响起,“先生将你的‘死’嫁祸在七爷身上,便是笃定你在二爷心中的位置。”
    “他为你报仇,为你断指,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你的感情?”
    她在华国大半年怡然自得,而境外的澜门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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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给她让路,澜七甘愿沦为父亲的棋子,毅然赴死。
    澜二自断一指……
    她宁愿他们拎起武器,反抗父亲不公。
    为何,会这样呢?
    她通红着双眼。
    澜心抬眸看她,“九爷,先生说,三天之内要听到七爷的死讯。”
    “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过去两天。”
    还剩一天……
    姜离看着她。
    澜心只怕找错了人。
    她在华国,能做什么?
    抬手,她擦掉眼泪,眼中没有一丝光亮。
    “九爷,我求您,救救七爷!”
    她双眼含着泪光,近乎祈求。
    姜离转身。
    “九爷!”
    “找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只留下这句,她往前,脚步有些虚浮。
    澜心看着她的背影。
    难道真是她做错了?
    不该求九爷?
    从地下室出来,经过客厅时,傅铮抬眸看到她,心猛地一颤。
    这是怎么了?
    他忙放下手中的杂志,大步朝她过去。
    “小九,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昨晚伤你的人??”
    此时的姜离如同丢了魂一般,她双眼泛着水光,眼眶红的渗人。
    傅铮心疼的厉害。
    不再发一言,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她。
    “想哭就哭,别忍着。”
    姜离靠在他的胸膛,眼泪止不住往外流,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裳。
    从无声到有声,她第一次,哭得这般撕心裂肺。
    傅铮的心一阵一阵颤抖。
    好疼……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澜忱和陈榆安上楼时,两人对视一眼,站在楼梯口没再出来。
    这些年,九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时这般过?
    好像也正是如此,他们似乎忘了,九爷不过十八,放在寻常人家,还是个孩子。
    他们习惯性的把九爷当成天,当成高山,当成大树,好像九爷永远不会怕,也永远不会倒,可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
    他们依靠九爷的同时,九爷又能靠谁?
    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两人谁都没说话。
    哭声越大,心便越疼。
    好半晌,哭声终于止住。
    姜离抬眸看他,那双眼红的越发渗人。
    “傅铮,好累……”
    没有多余一句话,他弯腰将她抱起,往门口走。
    姜离头枕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感受着他的心跳、呼吸、体温,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她还活着。
    傅铮一路抱着她,出了门,拉开副驾的车门,小心翼翼将她放进去。
    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他绕到主驾,启动车子。
    一个小时后。
    车子抵达云阙御堡。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
    张叔焦急的等在门口。
    终于,瞧见一抹灯光,悬着的心落下。
    只是见傅铮从副驾上抱下姜离时,他放下的心又悬起。
    “这是……”
    “没事。”
    只两个字,他抱着姜离往里。
    张叔看着他们的背影,忧心忡忡。
    大小姐明显哭过。
    谁欺负她了?
    还是出什么事了?
    偏偏秦小姐这两天去了傅家,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平常秦小姐在,她主意最多,还知道怎么哄大小姐。
    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在客厅来回踱步。
    而此时。
    姜离卧室。
    傅铮并未开灯。
    屋内不算黑,月光透过阳台照进来,晚风掀起纱帘。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弯腰,他替她脱去鞋袜,又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他并未走,只坐在床边的毯子上,静静看着她。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似在想些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她终于道:“我想一个人待会。”
    “好。”
    他起身,往屋外走。
    门被关上。
    姜离偏头看着阳台外的夜景。
    这趟来华国,她有了朋友,有了傅铮,可澜二和澜七有什么呢?
    他们只有生命倒计时。
    澜门如今,除去六哥,也只有他们四个。
    若是他们死了,便只剩她和澜五。
    好冷清。
    昔日一起长大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他们在她脑海中的样子渐渐模糊,有时回想起来,好像也只剩轮廓……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