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看见，老李家的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去一条海碗粗细的黑蛇。</br>等他看见那蛇的时候，黑蛇已经绕着药缸盘了几圈了，还在死死的用身子缠着药缸不放。</br>老李家刮的那是什么阴风，分明就是一场妖风。</br>等他去喊人的时候，镇上的老辈人都说：“不能去救！”</br>老李家那叫“龙缠命”，是蟒仙找人寻仇来了，谁都不能去得罪蟒仙。不然，就得祸及全家。</br>东北这边，有不少“龙缠命”的传说，只是叫法不同。</br>据说，出现龙缠命，就是因为有人无意间打死了成了气候的长虫。</br>在东北，长虫就是大仙，轻易打不得。</br>不然，它家里人就得过来索命。</br>等到仙家来索命的时候，也不是没办法救，只要找到一口大缸，把触犯了仙家的人藏进去，就有一线生机。</br>你可别小看了这水缸，传说，水缸是出自轩辕黄帝亲封神仙“五岳丈人——宁封子”之手，所以后世制作陶器的人都把宁封子当成祖师爷。也有说法是，宁封子就是《封神演义》十二金仙之一赤精-子的化身。他当初造水缸的时候，就有用水缸挡着妖魔鬼怪，给人留下一线生机意思。</br>所以，邪祟轻易打不穿水缸。</br>仙家明知道缸里有人，却进不去的时候，就会绕着缸使劲的缠。</br>要是仙家道行够了，那人就得死在缸里，而且，全身上都得像是被蛇给缠了一样，到处都是青印子。</br>要是仙家道行不够，缠不死缸里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来找那人麻烦。</br>李守山全身是血的从山上下来，八成就是上山得罪了仙家，他回来之后装死，还是让把自己放水缸里，确实就是在赌命。</br>这事儿，谁都不能参合。</br>镇子上的人，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了一宿，等天亮的时候才摸到老李家，想要看个究竟？</br>结果，却看见那条黑蛇断成了几节，被血淋淋的扔在了院子里。</br>本来已经断气的李守山，却不知道哪儿去了？院子里，就剩下了那么一口药缸。</br>过了七八天之后，李守山才回来了，回来之后也没提自己去干了什么？</br>我说到这里看向了刀子：“你说，当时李守山没死么？”</br>“他肯定是死过一次。”</br>我说的这些事情，可不是我凭空编出来的，而是从李锋嘴里套出来的东西。虽然，不一定跟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但是，肯定是有底稿。</br>刀子，作为江湖中人肯定会在动手之前，摸一摸对手根底儿。</br>她不可能没听过这个传说。</br>刀子笑眯眯的道：“这事儿，我也听说过。”</br>“不过，我不信！”</br>“传说里，李守山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骨头都断了一大半。手脚全都走了形。这种伤势，疼都能把人疼死，你们李家人就不知道疼么？”</br>我说道：“我们李家人还真就不知道疼。”</br>我说话之间，把左手伸进火堆，火苗顿时窜上了我的袖口，焦糊味跟着冲鼻腔。</br>疼，那种烧进骨头的疼，足能让人喊出声来。</br>我却连手都没缩一下，脸上还笑呵呵的看着刀子。</br>我不是李锋，李锋确实说过，他爷李守山不知道什么疼。</br>我只是在玩江湖人惯用的伎俩“斗狠”而已。</br>斗狠，最重要的就是刀扎在身上都得面不改色，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才叫得上狠角色。</br>江湖人也是人，没人不知道疼，只是疼跟命想比，命重要；命跟面子想比，面子重要。</br>江湖斗狠的人，都是在硬撑。</br>我能撑过这关，至少会让刀子杀我的念头少上一半——刀子把杀人当成的游戏，如果陪他做游戏的人根本不按规则来，她就会觉得像是在吃一道没有放盐的菜。</br>菜里没盐，做得再好，也是索然无味。</br>刀子眼神动了动。</br>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意外”两个字。</br>“疯子。”她一脚踹翻火堆，火星溅到我睫毛上。我趁机把烧焦的袖子按进雪里，“嘶啦”撕下一截布，露出小臂内侧的旧疤。</br>“一年前，我爷亲手划的。”我把疤痕亮给刀子：“他一直在教我怎么在死了之后，还能活过来。这一刀，是最危险的一次，他把放血之后，埋进了雪里，我的心跳停过半柱香。现在，这刀疤还在，我的命也还在。”</br>刀子用两指按上我颈侧动脉，指尖比冰还冷，我却感觉血全往那里涌。</br>“跳得挺欢。”刀子声音低了下去：“你也想让我死一次？”</br>“你敢赌的话，就是我埋了你。”我迎着刀子的目光道：“或者，让我埋你。”</br>我的话音一落，山洞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甚至静到了，能让我听见洞口的冰溜子往下滴水的声音。</br>刀子垂下睫毛，像是在想什么。</br>我能感觉到刀子的眼睛里藏着杀意，也藏着恐惧。</br>刀子似乎很怕老掌柜李守山，也怕永远进不了那道门。我抓住这一瞬开始步步紧逼的道：“我替你开门，你替我杀一个人。”</br>“我跟你保证，进门之前，我们共用一条命。我不死，你也不会死！”</br>“杀谁？”刀子猛然抬头看向我时，眼睛里竟然带着耳兴奋，或许，她听见杀人这两个字就会觉得兴奋。</br>“李守山。”我吐出三个字，就像吐出三枚钉子：“但不是现在。他欠我的，得在客栈里还。”</br>“你也别问我，他究竟欠了我什么？”</br>刀子没说话，只用拇指摩挲刀背。半晌之后，刀子忽然收刀入鞘，那声“咔哒”像传过来时，我就知道，事情成了。</br>元老贼告诉我，遇上刀子之后，一定要找机会跟她谈个条件。</br>条件的内容，就是让她去杀李守山。</br>我当时还问过老贼：“这能行么？”</br>老贼道：“你其实没有注意到，刀子很了解李守山。他们过去肯定有一段交集。”</br>“刀子怕李守山，你只要提出杀李守山的要求，你们之间就成了同盟的关系。”</br>“这就是，你握住刀子的第一步。”</br>刀子，是疯子，但是也个自负的疯子。</br>你只要给了她思路，她就会自己往下想。</br>这时候，你千万不要去试探刀子，更不要多说什么？</br>等着她的答案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