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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她死了
    季微语看着床上那张失去所有血色的脸,感受着手中那只手变得冰冷、僵硬。

    苏樱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顾言欢的颈侧,又绝望地探向她的鼻息。

    最终,苏樱缓缓跪倒在地,对着季微语,声音嘶哑说出:

    “殿下……薨了。”

    “薨了”……

    世界的声音仿佛在瞬间被抽离,殿内所有人的惊呼、抽泣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她的感官进入了一种麻木状态,这是当年季家满门倾覆时,她曾体验过的、身体为了自我保护而启动的机制——一种极致悲痛下的绝对冷静。

    她想起了母亲在她及笄之年,于后院教导她的话:“微语,生于世家,你的脸便是一张面具。要喜怒不形于色。”

    她缓缓站起身,因为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她一个踉跄,身旁的侍女连忙扶住她。

    “王妃……”

    季微语推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将她与外界隔绝的殿门。

    顾言欢,你最后的遗言,我听到了。

    动手。

    我会的。我会用你最期望的方式,为你,也为我自己,为季家满门,为所有被碾碎在皇权之下的人……动手。

    子时,太傅府。

    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萧远正襟危坐于书案前,手中捻着一枚黑子,对着一局残棋,久久未动。

    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季王妃求见。”

    萧远却缓缓睁开了眼。

    “让她进来。”

    季微语走进书房时,带来了一身的寒气。她依旧穿着那身素服,脸上未施粉黛,神情冷得像一块冰。

    “王妃深夜到访,老朽有失远迎。”萧远站起身,做出谦恭的姿态。

    “太傅不必多礼。”

    “我来,是想和太傅做一笔交易。”

    “哦?”萧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王妃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与老朽交易的?”

    季微语直视着他的眼睛。

    “太傅想要的,是让这大闵王朝改天换日,是让女帝为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而我想要的……是让她品尝我所承受过的所有痛苦,百倍千倍!”

    萧远轻笑出声:“谁人不知,你与二皇女情深意重,不久前为对抗陛下,拔簪相向。这恨,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季微语露出了一抹嗤笑,带着绝望。

    “顾言欢死了。女帝杀的。”

    “——她死了。”

    萧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萧远那张波澜不惊的老脸,也终于有了些动容。他看着季微语,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没有。

    “她死了。”季微语重复了一遍。

    “现在,太傅还觉得,我的恨不够纯粹吗?我,季微语,如今除了复仇,一无所有。这个筹码,够不够与你合作?”

    萧远等了二十年,策划了二十年,他需要一枚棋子,一枚能直插女帝心脏,又能引爆朝野,还不会被人怀疑到他身上的棋子。

    “够了。”

    “当然够了!季王妃,老朽与整个萧家,唯您马首是瞻!”

    皇宫,紫宸殿。

    女帝武英独自一人,站在一张巨大的北境堪舆图前。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图上“雁返城”三个字。

    那是顾言宁战死的地方,也是顾言欢功成名就的地方。

    她想起顾言欢十岁的时候,在太傅萧远的经史课上。当萧远讲到女帝“受先帝托付,临危登基”的光辉历史时,唯有顾言欢,举起了手。

    “太傅,史书上说,皇伯父是病逝。可我听宫里的老人说,皇伯父去世那天,……也就是顾成,曾哭着说,是母皇……逼皇伯父喝了毒酒。”

    萧远吓得跪倒在地,而她,就站在屏风后,浑身冰冷。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女儿,太聪明,太敏锐,太像她那个被自己亲手毒杀的兄长。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三天前,暗卫呈上来的一封密信。

    信是顾言欢写给季家一位旧部将领的,信中没有一句谋反之言,却用暗语约定了三日后,以“清君侧”为名,率两千亲兵于宫门外,逼她下旨为季家翻案。

    她可以容忍女儿的顶撞,可以容忍她的小动作,但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用武力来挑战她的绝对权威!

    “朕的江山……朕的权力……”

    她以为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帝王抉择。

    可当苏樱禀报“殿下薨了”的时候,她才发现,被一同毒杀的,还有她作为“母亲”的最后一丝人性。

    她赢了权力,却输掉了全世界。

    她,武英女帝,坐拥万里江山,却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翌日。

    朝堂之上,几位身着旧式文官袍的老臣垂着眼,彼此交换的眼神里藏着心照不宣。

    武将队列那头,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陛下!二殿下正值英年,暴毙蹊跷!臣等恳请...”

    话未说完,龙椅上的女帝眸光扫过。

    “皇女薨逝,乃天家至恸。此等家丑,张扬出去,徒惹天下嗤笑。

    此事,休得再议!”

    消息同时炸遍了街巷角落。

    “诶?听说了没?二皇女殿下,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啧,这不明摆着嘛...皇家院里那点事,脏着呢!想想当年的三皇子,不也是...唉!”

    “哥!快别说了...要命的!这宫墙根儿底下,谁知道哪块砖后面...就藏着耳朵!”

    紫阳殿内,素幡低垂烛火摇曳。

    季微语一身孝服,跪在灵前蒲团上。她脸色苍白,眼睑红肿不堪,对每一位上前致哀的宾客,露出恰到好处的哀戚表情。

    夜深了,最后一位守夜的宫人也被她屏退。

    确认四下再无旁人,季微语脸上的悲恸迅速褪去。

    她起身,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的食盒旁,从盒底的凹槽处取出一张密信:

    “凤凰涅盘,已入暗巢。万事皆备,静待东风。”

    随后,她将纸条对着烛火点燃,静静望着它化为灰烬。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