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闲走到陆沉面前，郑重地抱拳躬身道：“陆游击，真乃神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敬佩。
“我大胤有陆游击这等神将，何愁北狄不灭！”
可紧接着，易闲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只是，昨日一战，我等伤亡太大，今日若是北狄再倾巢而出，我们怕是难以支撑啊！”
易闲所考虑的问题，也正是陆沉心中最大的担忧。
他抬眼望向远处北狄大营的方向，那里的炊烟依旧连绵不绝，显然，敌人并没有退兵的打算。
靠着一股血勇之气，可以打赢一仗，但打不赢整场战争。
骁骑营只剩百人，各路勤王军也已是强弩之末。
陆沉沉默了片刻，随后皱眉道：“我们尽量往城墙下突进吧，到时候还可以借助城墙上的弓弩掩护。”
“今日，无论如何要坚持一日！”
“晚上，全军进入京师城中休养！”
易闲眼中一亮。
对啊！守不住野外，就退到城下！
借助京师城墙上守军的弓弩，至少能让伤亡降到最低！
这小子，不光勇武，脑子也转得快！
“此法甚好！”
易闲重重点头，完全认可了陆沉的判断。
他身后的其他几位总兵，也纷纷点头，脸上凝重的神色稍稍舒缓。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陆沉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无形中已经成了这支大军的主心骨。
就在陆沉定策时，京师城头之上，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太子赵珩便已身披甲胄，站上了城墙上。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城外那片被北狄大军分割开来的营地，眉宇间满是焦虑。
“宋德，陆游击……他回来了吗？”
身后的宋德躬着身子，脸上一样满是疲惫，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殿下，陆游击昨夜未归。”
“北狄人挡住了通路，陆游击和各路勤王大军，还有秦统领他们，都被困在了城外。”
“不过殿下放心，他们人多势众，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
赵珩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过身。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昨日那场血战，陆沉一人一戟，硬生生凿穿了北狄数万人的军阵，斩将夺旗，虽然足够悍勇，可他终究是个人，是血肉之躯！
那般搏命，几乎是透支了所有的力量！
今日，若是北狄人缓过劲来，再起攻势，他……他还能提得动那杆方天画戟吗？
赵珩的担忧，宋德又何尝不知？
可他又能说什么？他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卢顶升也登上了城楼。
他一眼就看到了太子脸上的忧色
“殿下。”
“昨日一战，我军虽疲，但北狄人同样损兵折折将！”
他走到太子身边，目光扫过城外连绵的敌营。
“老臣断定，北狄短时间内绝无更多兵力南下！”
“而我京师城中，尚有数万禁军，皆是生力军！”
“今日北狄若敢再战，我京师守军，便可倾巢而出，与城外友军里应外合，一战破敌！”
赵珩闻言不住点头，对啊！
城里还有兵！
他怎么就忘了，京师里还有几万精锐的禁军！
“好！”
“就听老将军的！”
话音刚落，城外，北狄大营的方向，响起了号角声。
紧接着，黑压压的人头开始攒动，无数的旌旗在晨风中招展，北狄人开始集结了！
赵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看来，这帮北狄人，今日还要进攻啊！”
卢顶升点了点头：“是啊。”
“该让咱们的儿郎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赵珩深吸一口气，猛地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城外。
“传孤王令！三军集结，打开城门！”
他挺直了胸膛，声音响彻城头：“此战，孤要亲自领兵出城！”
此言一出，周围的将校无不变色！
“殿下！”
卢顶升一个箭步，直接拦在了赵珩身前。
“万万不可！”
“您是国之储君，万金之躯，怎能亲身犯险？”
赵珩眉头一拧，正要反驳。
卢顶升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厉声喝道：“此战，老臣去！”
随机老将军转过身，对着身后几名亲兵下达了死命令。
“给老夫看住太子殿下！”
“谁要是敢让太子殿下踏出城门半步，老夫回来，定斩不饶！”
“诺！”
几名亲兵轰然应诺，将赵珩牢牢护在中间。
赵珩看着卢顶升那不容置疑的背影，很是无奈。
“老将军……”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叮嘱：“务必小心！”
卢顶升闻言，转过头，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豪迈的笑容。
“殿下放心！”
“老夫这条命，还想留着，亲眼看着我大胤的铁骑踏破北狄王庭的那一天呢！”
说完，老将军再不回头，大步流星，走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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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京师城中，战鼓如雷。
三万养精蓄锐的禁军将士，在卢顶升的亲自带领下，开始向城门集结。
而与此同时，城外的北狄大营之中，完颜赫也坐镇中军，指挥骑兵列队，准备进攻了。
完颜赫手中的马鞭，猛然向前一挥！
“杀！”
一声令下，回应他的，是更加急促的号角声！
刹那间，地动山摇！
数万北狄铁骑，卷起漫天烟尘，朝着大胤军阵，发起了猛烈地冲锋！
军阵中央，陆沉拄着方天画戟，沉重地喘息着。
看着那席卷而来的数万骑兵，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昨日血战的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
别说再来一次凿穿敌阵，他现在感觉连握紧方天画戟都无比吃力。
不光是他，身边的骁骑营残兵，还有那些勤王军和禁军的将士，眼神里都透露着深深的疲惫。
这一战，没有再斗将了，就是一场纯粹的军阵绞杀！
北狄大营那边，完颜赫、仆散道等人同样带着伤势坐镇中军，他们显然也不打算再斗将了。
北狄骑兵在这一刻，向大胤的步卒们，彻底展示了什么叫做草原上的狼群。
他们没有直接冲击严整的军阵，而是在距离七八十步步左右的地方，忽然分流，化作无数股小骑队，如同鬼魅一般，围绕着大胤军阵高速驰骋。
“放箭！”
“嗖！嗖！嗖！”
马背上的北狄游骑，几乎不需要瞄准，弯弓搭箭，动作快如闪电。
箭矢离弦，发出尖锐的嘶鸣，朝着大胤军阵急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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