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回去吧！”小茉转身。

    她其实只是好奇，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星盟的痕迹。

    如今看起来，没有。

    “等等！”白璃望着上方。“上面怎会有云……”

    小茉抬头：“只是雾气而已。”

    她话音刚落。

    细雨裹着云雾，将高耸的城墙浸成青灰色。墙体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甲状纹路，在雨水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金属！？”小茉飞向城墙。

    白璃连忙跟上。

    小茉发现城墙是金属所造，而且每隔三丈便镶嵌着一枚幽蓝玉髓。

    而且玉髓的形状像巨兽蛰伏时半睁的眼睛。

    小茉悬停在城墙上方千丈处，指尖点上泛黄的鲛绡残卷，卷角处\"鲛冢\"二字在灵息的灌注下泛起微光。

    城墙下传来铁甲碰撞声，三队持戟守卫正踏着整齐的步伐巡弋。

    “它们醒了！？”白璃看着下方，“我们现在离开吗？”

    “看看是什么引起的。”小茉指尖轻点，灵丝在空中凝成符文，化作一缕紫烟顺着金属砖缝渗入墙体。

    灵丝穿过厚重的禁制时，她感觉高墙里另有乾坤。

    “跟我来！”小茉拉着白璃穿过金属高墙。

    眼前是座寂静的庭院，青石板上爬满暗红苔藓，空气中浮动着海水与金属锈混合的腥气。十二根盘龙柱环绕着中央的水榭，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琉璃盏，倒映着廊下悬挂的青铜风铃。

    小茉看得出，那些风铃并非寻常器物，每个铃舌都是半截指骨，随着穿堂风发出细碎呜咽。

    小茉贴着影壁飘动。

    白璃不知原由，只好学着小茉的样子。

    突然被白光下的轮廓攫住呼吸。

    水榭对岸的白玉台上，立着一尊鲛人雕像。雕像是位垂首的少女，海藻般的长发缠绕着贝壳串成的璎珞，鱼尾蜷成优美的弧度，石质的鳞片在雨露浸润下泛着珍珠光泽。

    小影靠近水榭。

    当她离水榭十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白璃也停了下来。

    他感觉喉咙突然发紧。

    那不是雕像，那少女眼窝深陷，皮肤干枯成半透明的膜，银灰色鱼尾布满龟裂的纹路，指缝间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蓝紫色血迹。

    \"第三十七个。\"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小茉猛地后仰。

    白璃拉着小茉后退。

    上方倒挂着一个黑袍人。

    他苍白的脸上爬满蚯蚓状的青筋，手中把玩着串缀鲛人耳坠的锁链，\"小姑娘，你们是来收尸的，还是来送命的？\"

    白璃：这人灵力不够，竟然感应不到他与茉茉的气息。

    小茉不想说话，她示意白璃出手。

    黑袍人手中的锁链骤然甩出，末端的尖刺擦着小茉耳畔划过。

    小茉旋身躲开。

    白璃袖中的冰魄刃出鞘，刃身映出黑袍人脖颈处的刺青——一朵正在腐烂的海葵。

    小茉看到了印记。

    回想到刚才鲛绡残卷上记载的\"海噬教\"徽记，确实一模一样。

    冰魄刃与锁链碰撞的声响惊动了庭院深处内的生物。

    十余道黑影破窗而出，小茉看到他们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竖纹，掌心生出吸盘状的肉垫。

    “又是变异生物！”小茉抬手，“你们不应该在这。”

    她示意白璃困住这些变异生物，只要它们不死，她与白璃应该不算违反规则。

    白璃冲向黑袍人。

    小茉瞥见干尸少女的尾尖闪过微光。

    她用幻术引开追来的黑袍人，然后飞向白玉台。在指尖触到鲛人尾鳍的刹那，冰层突然从接触点蔓延。

    小茉只感觉一丝凉意顺着指尖直冲灵台。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暴雨夜的刑架、滚烫的锁链、还有少女被剜去双目时，眼角滴落的那颗不会凝固的珍珠泪。

    \"原来是被当祭品了。\"小茉挥手驱散幻象。

    此时白璃将冰魄刃刺入地面。寒霜顺着纹路爬向围攻者，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中冻结成冰雕。黑袍人怪叫着祭出法器，九枚刻满咒文的铜铃组成阵图，铃声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成旋涡。

    干尸少女突然睁开眼。她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幽蓝火焰，鱼尾扫过地面，蛰伏在庭院各处的鲛人骸骨同时苏醒。这些干枯的躯体动作却极为灵活，他们徒手扯断铜铃锁链，用破碎的珊瑚枝刺穿黑袍人的喉咙。

    白璃飞到小茉旁边：“这不是我杀的！”

    “它们要这样才消怨气，我们哪能干涉。”小茉看向庭院。

    此时的黑袍人哪有反抗之力。

    争斗迅速结束。

    整片庭院只剩骨骼碰撞的脆响，以及空气中愈发浓烈的海腥味。

    少女漂浮到小茉面前，喉间发出气音：\"取我......喉骨。\"

    小茉这才发现，她脖颈处有道狰狞的切口，半截泛着珍珠光泽的骨头隐约可见。

    小茉示意白璃动手。

    毕竟白璃喜欢学医。

    白璃了然。

    他其实挺喜欢研究这些，只是没机会。

    当白璃用冰魄刃小心翼翼地取出少女干尸喉骨时，整座庭院开始震动，白玉台缓缓下沉，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我们要下去？！”白璃看向小茉。

    他其实很想下去看看。

    小茉点头：“当然。”

    不下去看看，心里有疑惑，会干扰她安静的心。

    小茉率先飞下。

    白璃与小茉平行。

    阶梯尽头是座穹顶大厅，穹顶绘制着鲛人族迁徙的壁画，地面镶嵌着会呼吸的蓝色水晶。中央石棺里，躺着位身着鲛绡的女子，她的面容栩栩如生，掌心紧握着枚刻满星图的贝壳。少女的灵体飘到石棺旁，哀伤地抚摸棺中人的脸颊：\"母亲，我终于等到了可以为您解封的上神。\"

    石棺突然裂开缝隙，蓝光冲天而起。

    小茉与白璃看到了这里之前的画面：

    三千年前海噬教突袭这里的鲛人族，用秘术抽取鲛人的生命精华炼制法器，少女的母亲为保护族中圣物，将全部力量注入贝壳后自毁灵识。而那些被制成\"活雕像\"的鲛人，皆是自愿献出躯体守护圣物的战士。

    \"希望上神带着星螺离开。\"少女的灵体开始消散，\"海噬教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裂，数十个黑袍人破土而出，他们的胸口都嵌着跳动的蓝色心脏。

    “这是用鲛人灵力炼制的邪物！？”白璃看向那些人的心脏：“茉茉！这违反了规则吧！是不是该诛？”

    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与庭院干尸少女七分相似的面容：\"妹妹，看来你的守灵任务失败了。\"

    小茉握着星螺，“是该诛邪。”

    白璃顿感体内灵力沸腾。冰魄刃开始吸收四周水晶的力量，刀刃延伸出三丈冰龙。

    他腾空而起，龙啸声震碎穹顶。

    漫天碎石中，干尸少女的骸骨突然重组，化作晶莹的战甲附在她身上。

    冰龙与黑袍人释放的黑水相撞时，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摇晃。

    小茉没想到手中的贝壳沾上她的气息会星图光芒暴涨。

    干尸少女也没有想到最终一击来自星螺贝壳。

    黑袍人发出凄厉惨叫，他们体内的蓝色心脏纷纷爆裂。

    “快撤！”小茉卷起白璃。

    硝烟未尽，小茉一手拿着星螺，一手拉着白璃冲出废墟，身后的鲛冢正在崩塌，干尸少女的灵体在废墟上空微笑着消散，化作无数发光的鳞片融入水里。

    小茉望着手中微微发烫的星螺：“这个……还要回青冥山，拿给星琅这个巡察使才行。”

    她知道，这鲛人族的命运，还是给这方世界的巡察司处理。

    而海噬教残留的势力，还不知道藏在哪个更黑暗的角落，等待着下一次猎杀。

    这些都是星琅与这方世界巡察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