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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武忠
    陈玉壶被孩子们簇拥着上了马车。

    高坐在马车上,车帘掀开了一丝缝隙。

    马车内。

    是一直冷着脸,直勾勾盯着站在人群中的林老太太的陈玉壶。

    “林武,盯住老夫人。”

    “是,夫人放心。”

    陈玉壶把林武留在了家里,这次家中的孩子,都要去送林骥,一个也不能少。

    她只能选择相信林武。

    幸好,林骥的眼睛应该不至于瞎到这个地步。

    留给陈玉壶的心腹那一定是可靠的。

    林老太太一反常态,突然说不走了。陈玉壶可不相信是突然想起来了林骥的好。

    也许给林骥洗清名声,希望她的孩子干干净净的走,是出于一片慈母之心。

    但是要说没有别的目的,陈玉壶也不相信。

    她走了不怕,她的儿媳妇们,都不是个好相与的。

    够林老太太喝一壶的。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桃花已经开的盛极了,林骥死在了一个这么美的季节里。

    景义王爷听闻林骥的噩耗,拿着药碗的手都抖动了一下。

    好在人年纪大了,不会像年轻人那样不稳重。

    王爷和王妃对视了一眼。

    王爷一口把药碗中的药给干了,用袖子随意的擦了一下下巴。

    对王妃说“我还是得活着。”

    也不用活的太多,就活到现在的皇帝死就可以了。

    王爷怕自己前脚一蹬腿,后脚五皇子就继承了他的爵位。

    以当今那小心眼的性子,不是做不出来的。

    边塞。

    边塞的风光美。

    陈玉壶看着林骥下葬,没费什么功夫,这个时候的土都松软。

    早在陈玉壶做下决定的时候,边塞的墓穴就开始动工了。

    葬完了林骥,家中传来消息,崔氏生产了,是个像小瘦猴子一样的男孩儿。

    看来他娘的大肚子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

    林清浊收到信,就来请陈玉壶取名字,也是为了想让她高兴一下。

    谁知道,陈玉壶不但不高兴,反倒是叹了口气。

    “清浊,孩子的名字,你自己决定吧!”

    “以后家中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也不和你们回京了。”

    “就说,我身体有恙,在边关养病了。”

    一听就是谎话,哪有人在边关养病的。

    几个儿子全都跪在陈玉壶的面前,丝毫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守重孝三年,在哪守都一样,况且陈玉壶也不会给林骥守三年的孝。

    他们是有感情,但是不多。

    陈玉壶把玩着家主印,看着跪了一地的孩子。

    “林清洛,你回去,在你父亲热孝之前,把亲给成了,这是你父亲亲口说的。”

    “你的婚礼,我就不操持了。”

    “清桂,你的婚事先停一停,这三年家中要静,出了孝再说。”

    林清桂一点意见都没有,本就该如此。

    “当然,都听母亲的。”

    陈玉壶板着脸,这么多年,不见一丝笑颜。

    看着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她突然就笑了。

    “各位,你们的父亲已经仙去,算是为国尽忠,以后林家的担子就担在你们身上了。”

    “家族的兴衰,阖府上下老少的性命,皆在各位的一念之间,诸君谨言慎行吧!”

    几个原本跪地的孩子,听到这话,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是,儿子谨记。”

    “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林家终究是要靠你们。”

    “你们能撑着家里,就撑,撑不住就带着你们的妻儿亲眷去死,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去死的。”

    “过了今晚,你们就回去吧!”

    陈玉壶下了死命令,那之后就谁也不见了。

    孩子们知道她决心,京中不能没人。

    到底他们是踏上归程了。

    林清柏带着弟弟们返程的那个晚上。

    皇宫里,皇帝罕见的再次打探起林府的消息。

    陪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公公知道,皇帝不问,不是不关心。

    反而就是因为太上心了,所以近乡情更怯。

    皇帝大概是第一个从太医那里知道林骥必死结局的人。

    第一个和林骥说话的也不是陈玉壶。

    而是圣上。

    林骥早知道自己的结局,见到皇帝的脸色难看,只是艰难的笑了一声,带着气音。

    他的肺有旧伤,本就是勉强支撑,如今又伤了肺,活下来也是个废人。

    他心中都有数。

    所以还能笑的出来,“看陛下的脸色,多么难看。”

    “微臣跟着陛下的那天,就能从陛下的脸色看出来情绪,过了这么多年,陛下还是能让臣轻易的看出来。”

    “为君者,这样可不行。”

    林骥又咳嗽了一下,好像在自说自话一样“臣说要马革裹尸,陛下非不许,把我叫回来京城,说让臣陪着你。”

    他这时候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一会儿我,一会儿臣了。

    皇帝站在殿中,静静的听他唠叨。

    “虽然臣没有战死沙场,但是如今这一遭,也算是提携玉龙为君死。”

    “臣,值了。”

    “陛下封我侯位,我没辜负陛下的信任,若有来生,我还愿意跟着你,将军。”

    皇帝死死的咬着牙关,他没想过。

    哪怕是要架空林骥,他也没想过要让他死。

    剩下的老人已然不多了。

    位高者孤寡,到底是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了。

    少年林骥,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总是打理不好,他发质又卷曲又硬,容易散开。

    经常请人帮忙编了满头的鞭子。

    被其他的人嘲笑,说他像鞑靼和胡子,林骥也从来不在意。

    这人总是有一股高傲,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皇帝就是知道。

    第一次出征回来,这小子拉了一车的人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他显摆。

    眼睛里全都是热切,喊他“将军,您看,我立功了。”

    皇帝捏住了桌角,沉默着,不发一言。

    少年人热切的脸,和躺在华贵的榻上,脸上冒着不详黑气的人,几乎不能联想在一起。

    韶华如驶,物是人非。

    第二天吵了许多天的关于林骥的谥号终于定下来了。

    皇帝力排众议,亲自定的,谥号武忠。

    入太庙。

    陈玉壶听说了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以林骥一生的功绩,入太庙,也算应当。

    他要是能看见,估计会满意的点头,果然利益最大化了,一切都按照他所想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