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纷飞的长安大戏院外，杜薇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她盯着陆远川那张本应被天书吞噬的脸，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藏在口袋里的瑞士军刀。

    "你看起来不太惊讶。"陆远川推开车门，黑色羊绒大衣上落满雪花，"看来天书的力量也有局限性。"

    訾晨辉上前一步，将杜薇挡在身后："不可能，我们亲眼看着你被天书——"

    "吞噬？"陆远川轻笑一声，从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不如先看看这个？"

    杜薇接过名片，上面烫印着"敦煌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艺术总监"的字样。她的目光在名片和陆远川之间来回游移，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陌生的玉扳指——那绝不是他以前会戴的饰品。

    "你到底想干什么？"杜薇的声音比京城的冬夜还要冷。

    陆远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过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先看看这个。"

    文件袋里是一沓装订整齐的剧本，封面上印着《敦煌遗梦》三个大字，编剧署名"玉门生"。杜薇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剧本开篇赫然描写了一个考古学家在莫高窟发现神秘耳坠的情节，与她三个月前的经历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一部即将开拍的电视剧。"陆远川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雪夜中明灭，"投资方很看重，希望你们能担任顾问。"

    訾晨辉一把夺过剧本，快速浏览了几页："见鬼！这些细节只有我们知道！72窟、沈清澜的耳坠、千佛之眼......"

    "玉门生是谁？"杜薇直视陆远川的眼睛。

    "一位神秘的编剧，从不露面。"陆远川吐出一口烟圈，"就像你们守护的那些秘密一样神秘。"

    雪花落在剧本上，迅速融化，浸湿了纸张。杜薇突然注意到第18页的批注处有一个小小的符号——与沈清澜生前常用的标记如出一辙。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她冷静地说。

    陆远川看了看腕表："三天后上午十点，敦煌影视基地。别迟到。"说完，他转身上车，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雪夜。

    回到酒店，杜薇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玉门生"，却只找到几条零星的信息——这位编剧近两年突然出现，专写敦煌题材，作品不多但每部都引起业内轰动，却从未公开露面。

    "这不可能是巧合。"訾晨辉翻着剧本，"连我们跳入暗河的细节都写对了，除非......"

    "除非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或者......"杜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沈清澜还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她突然想起铜镜上那行字："天书未灭，因果未了"。窗外，雪下得更大了，仿佛要将整个京城掩埋。

    次日清晨，杜薇被一通陌生电话惊醒。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声："杜老师，我是敦煌研究院档案室的小林，您上周要的沈教授资料找到了，但有些内容......很奇怪。"

    杜薇瞬间清醒："什么内容？"

    "沈教授去世前一个月，曾经查阅过一批特殊档案，关于......"小林压低声音，"关于莫高窟建筑结构中的隐秘符号系统。我在整理时发现，其中一页被撕掉了，但背面留下了印痕，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一个剧本的片段。"小林的声音带着困惑，"提到'耳坠'和'72'这些字眼。"

    杜薇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挂断电话后，她立刻订了两张飞往敦煌的机票。

    "我们不去见陆远川了？"訾晨辉问。

    "去，但不是以他期待的方式。"杜薇从行李箱深处取出一个绸布包，里面是那枚曾属于沈清澜的翡翠耳坠，"我要知道谁在玩弄这些把戏。"

    三天后，敦煌影视基地。

    《敦煌遗梦》的开机仪式现场人头攒动，媒体记者架起长枪短炮。杜薇和訾晨辉戴着鸭舌帽混在人群中，观察着主席台上的陆远川。他西装革履，正与几位投资人谈笑风生，完全看不出三个月前曾被天书力量吞噬的痕迹。

    "看那边。"訾晨辉突然指向角落。

    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瘦高男子正与导演低声交谈，随后匆匆离开。杜薇的心跳加速——那人无名指上的玉扳指，与陆远川戴的一模一样。

    他们悄悄跟上，穿过几个摄影棚，那人突然消失在道具仓库门口。杜薇刚要推门，手机突然响起——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剧本第72页，千佛之眼的真相。别相信陆远川。——玉门生」

    杜薇和訾晨辉对视一眼，迅速翻开剧本。第72页描写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主角发现所谓的"天书"实际上是一套精密的控制装置，而"千佛之眼"是启动它的钥匙。

    "这不可能......"訾晨辉脸色发白，"我们亲眼看见天书消失了。"

    杜薇突然想起沈清澜影像最后的话："天书会自己选择归宿"。她猛地合上剧本："我们得找到那个'玉门生'。"

    仓库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堆满仿制的敦煌壁画和佛像道具。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戴口罩的男子站在一尊仿制的"千佛之眼"雕塑前，缓缓摘下了墨镜和口罩。

    杜薇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张与沈清澜有七分相似的脸，但明显更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

    "你们终于来了。"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是沈玉，沈清澜的侄子。"

    "不可能！"訾晨辉厉声道，"沈教授从未提过有什么侄子！"

    男子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沈清澜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背后是莫高窟的九层楼。

    "姑姑将我保护得很好，因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是第73代守护者。"

    杜薇如遭雷击。沈玉继续道："陆远川背后的组织叫'重光会'，他们相信天书记载的不是历史，而是一套能够控制人类集体意识的技术。三个月前被天书吞噬的只是陆远川的替身。"

    "为什么要写这个剧本？"杜薇质问。

    "因为真正的天书没有消失。"沈玉的声音几不可闻，"它选择了新的载体——人类的集体记忆。重光会想通过影视作品重塑人们对天书的认知，从而扭曲它的力量。"

    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玉迅速塞给杜薇一张纸条："今晚八点，莫高窟北区未开放区域。带上耳坠，真相就在那里。"

    说完，他闪身消失在道具堆后。仓库门被推开，陆远川带着几个保安走了进来。

    "杜小姐，訾先生，你们迟到了。"他笑容可掬，目光却冰冷如刀，"开机仪式已经结束了。"

    杜薇不动声色地将纸条藏进袖口："我们迷路了。"

    陆远川的目光在仓库内扫视："是吗？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和你们在一起？"

    "只是个工作人员，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訾晨辉自然地接话。

    陆远川似乎不太相信，但没再追问："既然如此，不如现在谈谈合作细节？我在办公室准备了茶点。"

    走出仓库时，杜薇注意到陆远川的右手——那枚玉扳指不见了。

    陆远川的办公室装修得像一座微型敦煌博物馆，四壁挂着精美的壁画复制品，连茶几都是仿制的"千佛之眼"造型。杜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口的纸条，感受着上面凹凸的纹路——那似乎不只是地址，还有一些微小的符号。

    "尝尝这茶，产自莫高窟附近的野生沙棘。"陆远川递过两杯琥珀色的液体，"有安神效果。"

    訾晨辉接过茶杯时故意手一抖，茶水泼洒在陆远川的西装袖口。"抱歉。"他语气毫无歉意。

    陆远川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没关系，正好我需要换件衣服去片场。两位稍等。"他起身走向内间的更衣室。

    杜薇迅速展开纸条——除了地址，上面还用极细的笔触画着七个奇怪的符号，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她立刻认出其中三个与沈清澜档案中缺失页面的边缘印记吻合。

    "看这个。"她低声对訾晨辉说，"像是某种——"

    内间传来脚步声，杜薇迅速将纸条塞回袖中。陆远川换了件深蓝色高领毛衣，右手无名指上又重新戴上了那枚玉扳指，玉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

    "考虑得如何？"陆远川坐回沙发，"《敦煌遗梦》今天下午就要拍摄第一场飞天戏，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专家指导。"

    杜薇与訾晨辉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可以担任顾问，但有条件——剧本中关于'千佛之眼'的部分需要修改。"

    陆远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哦？你们觉得哪里不准确？"

    "天书不是控制装置。"杜薇直视他的眼睛，"它选择消失是有原因的。"

    办公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窗外，影视基地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陆远川的手指轻轻敲击茶几，玉扳指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节奏怪异得像某种密码。

    "有趣的观点。"他终于开口，"不如这样，杜小姐先参与今天的飞天戏拍摄，亲自感受一下我们的'艺术再创作'，然后再讨论修改事宜？"

    杜薇刚要拒绝，訾晨辉突然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他注意到陆远川说"艺术再创作"时，手指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与纸条上某个符号极为相似。

    "好。"杜薇改口，"但我需要先看看拍摄方案。"

    ——

    下午三点，三号摄影棚。

    杜薇穿着仿唐制飞天服饰站在绿幕前，服装组正在为她调整威亚衣。这套戏服与她在72窟壁画上看到的飞天装束惊人地相似，甚至连腰间的飘带纹路都一模一样。

    "第一次吊威亚？"武指走过来检查安全扣，"别紧张，我们设备都是进口的，安全系数很高。"

    杜薇注意到这个武指正是早上在仓库见过的其中一人。他的右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刺青——北斗七星图案，与纸条上的符号排列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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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戏拍什么内容？"她故作随意地问。

    "女主角在梦中化身为飞天，发现千佛之眼的秘密。"武指的回答过于流利，像背诵好的台词，"您只需要做出几个飞天的经典动作，后期会加上特效。"

    訾晨辉被拦在拍摄区外，陆远川亲自"陪同"他观看。杜薇看到訾晨辉对她做了个手势——右手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他三指伸直，这是他们以前探险时用的"保持警惕"暗号。

    "准备！"导演喊道。

    威亚缓缓拉升，杜薇离地而起。随着高度增加，摄影棚顶部的灯光在她眼中变成模糊的光晕，恍惚间竟与千佛之眼的七彩琉璃有几分相似。当升至约八米高度时，她手腕上的守护者符文突然开始发烫。

    "A！"

    杜薇按照要求展开双臂，做出飞天姿势。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嗒"声——来自右肩的威亚扣。下一秒，右肩的拉力骤然消失，她的身体猛地倾斜！

    "小心！"下方传来訾晨辉的惊呼。

    左肩的威亚绳承受不住突然增加的重力，也开始松动。杜薇在空中失控地旋转，戏服的飘带缠绕在剩余的威亚绳上，加速了绳索的断裂。在坠落的一瞬间，她看到陆远川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时间仿佛被拉长。杜薇腕上的符文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屏障包裹住她。坠落速度奇迹般减缓，她像一片羽毛般轻轻落在地面的安全垫上。

    整个摄影棚一片哗然。

    "天啊！威亚怎么会断？"

    "那金光是什么特效？剧本里没有啊！"

    "快叫救护车！"

    混乱中，杜薇看到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棚顶的钢架——那人戴着口罩，但无名指上的玉扳指在灯光下反射出独特的光泽。是沈玉？还是......

    訾晨辉冲过来扶起她："没事吧？"

    杜薇摇头，右手仍紧握着袖中的纸条。她注意到安全垫下方的地面上，被人用荧光涂料画着与纸条上相同的七个符号，只是排列顺序不同。

    "不是意外。"她低声说，"他们在测试什么。"

    陆远川快步走来，脸上写满"关切"："太可怕了！设备组必须彻查！杜小姐需要去医院检查吗？"

    "不必。"杜薇直视他的眼睛，"我很好，比某些人预期的要好得多。"

    陆远川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符文处停留了一秒。这时，一个场务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陆远川的表情立刻变了："抱歉，有急事需要处理。訾先生，请务必带杜小姐去做全面检查，所有费用由公司承担。"

    说完，他匆匆离去，玉扳指在灯光下留下一道绿色的残影。

    ——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訾晨辉递给她一杯热咖啡，"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威亚断裂处有被腐蚀的痕迹，像是某种酸性物质造成的。"

    杜薇转动着咖啡杯："他们想逼我使用守护者力量。"

    "为什么？"

    "沈玉说过，天书选择了新的载体。"杜薇压低声音，"也许他们需要守护者的力量来激活什么。"

    她拿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条："这些符号我在沈清澜的档案边缘见过，但当时没在意。现在它们出现在片场，还有那个武指的刺青......"

    訾晨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窗外！"

    医院对面的楼顶上，一个戴玉扳指的人影一闪而过。虽然距离很远，但杜薇确信那人做了个手势——右手三指并拢点在眉心，正是沈清澜生前常用的示意动作。

    "是沈玉？还是......"訾晨辉的声音有些发抖。

    杜薇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短信：「符号指向莫高窟第465窟，明日凌晨三点。带上耳坠。——北斗」

    "465窟？"訾晨辉皱眉，"那是密宗洞窟，不对外开放。"

    杜薇想起沈清澜曾说过，465窟的壁画中隐藏着守护者传承的关键。她摸了摸贴身携带的翡翠耳坠，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我们得甩开陆远川的眼线。"她站起身，"医院后门有个药材市场，人流量大，适合脱身。"

    就在他们走向电梯时，走廊广播突然响起："请杜薇女士速到一楼急诊室，有紧急访客。"

    訾晨辉按住电梯按钮："陷阱？"

    "大概率是。"杜薇按下下行键，"但也许能反将一军。"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两人同时愣住——里面站着三个黑衣人，领头的正是一小时前那个有北斗刺青的武指。他右手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刀刃上刻着与纸条上相同的符号。

    "杜小姐。"武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陆总请您回去继续拍戏。"

    杜薇感到耳坠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胸口涌向四肢。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顶部的通风口突然爆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口罩、墨镜、玉扳指。来人动作快如闪电，三记手刀精准击中黑衣人颈部要穴。在武指倒下的瞬间，杜薇看到他惊骇的表情："您......不可能......"

    神秘人摘下口罩，正是沈玉。但他的眼神比白天更加沧桑，眉宇间竟有几分沈清澜的神韵。

    "时间不多了。"沈玉的声音低沉沙哑，"465窟的壁画已经开始变化，重光会已经找到了激活天书残余力量的方法。"

    他从武指手中取下那柄怪刀，刀柄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72"——与杜薇耳坠上的数字相同。

    "这是......"杜薇呼吸一滞。

    "第72代守护者的法器。"沈玉的眼神复杂，"现在，它选择了你。"

    医院外传来警笛声。沈玉迅速塞给杜薇一张新的纸条："记住，别相信任何没有玉扳指的人。陆远川的扳指是赝品，真的在我这里。"

    说完，他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杜薇低头看新收到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天书选择了你，但你不是唯一的选择。——玉门生」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