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关心的话压在喉咙里，被女孩平淡的声音打断。
岑金山呆在原地，阿泠已经好久没开口说话了。
她紧紧盯着自己，不知道自己还被人握着手，见他一直不说话，岑泠悦着急起身，身侧的温若铃被惊醒。
“阿泠，怎么了？”
岑金山后退一步，神色激动，“阿泠说，她想妈妈了。”
要把她带进商雅的病房。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他知道温若铃一定会明白。
“阿泠？”
“你说话了是不是？”
“妈妈这就带你出去看看，阿泠......”
温若铃压住溢出来的喜悦，努力不吓着她。
岑泠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着，她顺着视线看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试探地开口，“妈妈？”
“你叫我什么？”
“妈妈，我好想你。”
少女主动说话伸手抱着她的脖子，剩下的两人震惊地瞪大双眼。
岑泠悦确认创伤性应激障碍，为自己幻想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岑泠悦记不起其他人，只记得岑金山和温若铃，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有个爱自己的父母。
她很依赖温若铃和岑金山。
失而复得让两人欣喜若狂，他们几乎一直守在她身边，唯恐她再次出意外。
“爸爸，我想回家了。”
岑金山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如今听到恍如隔世。
“诶！”
“等妈妈回来，我们就回家。”
温若铃出去为她买东西，还没回来。
他笑得温和，为她切好一个苹果在盘子里摆好动作轻柔地递给她。
“好。”
少女笑得开怀。
岑金山见此，也笑得开心，眼尾的褶子明显极了。
岑泠悦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爸爸，我想吃橙子。”
橙子？
看着女孩撒娇，心里如同化了冰的春水 “好。”
【岑金山对宿主的亲情值上升至100%】
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妻子因为阿泠没再提离婚，女儿也还是很崇拜他。
岑金山没有哪一刻这么开心。
男人看向唯独少了橙子的桌台，懊恼地挠挠头，“爸爸这就去买。”
“阿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好不好？”
“好。”
直到岑金山的身影消失，岑泠悦才收回亮晶晶的眼睛，眼中的依赖和开心被冷漠和嘲讽取代。
她起身踢了一脚垃圾桶，被纸巾掩盖的橙子随着垃圾桶倒下而滚出来，橙色的很显眼。
岑泠悦收回视线，慢悠悠走出房间，朝着商雅的房间走去。
......
女人还在昏迷，岑泠悦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靠近。
商雅陷入梦魇中，看着自己被压在身下拳打脚踢，剧烈的疼痛侵袭着全身。
众人围着她怒骂着，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别欺负我妈妈！”
一个女孩张开双手护在她身前，坚定的开口。
“哪来的小丫头？真的晦气。”
“认这种人做妈妈，你不嫌丢人？”
“都是从一个肚子出来的，她肯定和她妈一个德行！”
商雅冷眼盯着，默不作声。
她根本不需要谁来帮她。
“唔！”
忽然那个女孩被推倒在地，商雅无趣地瞥了她一眼。
“阿泠！”
少女漂亮温和的模样映入她眼中，商雅呼吸一轻，空白的记忆猛地涌入大脑。
“阿泠，妈妈对不起你！”
昏迷前少女的哭喊和维护一字不差地落进她耳朵里。
临死前她后悔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儿，为什么她不好好珍惜。
阿泠那么喜欢她，自己应该好好保护她才对啊。
就在她发愣时，那个脆弱的女孩扑在自己身上，随后一声闷哼刺疼了她的耳朵。
“她们都是一起的！”
“别手下留情，一起打！”
女孩紧紧抱着她，血腥味不断充斥着她的鼻子，察觉到她的虚弱，商雅惶恐地想要把她推开。
可纹丝不动，女孩的力气出奇地大，她只能被护在身下。
“阿泠，不要！”
“妈妈，这样，你会喜欢我吗？”
少女贴紧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向耳朵，虚弱至极的话令商雅控制不住地流泪。
“喜欢，喜欢......”
【商雅对宿主的亲情值上升至100%】
“阿泠，妈妈最喜欢你了，对不起.......”
慢慢地，人群散去，商雅迅速起身，岑泠悦浑身是血，她抖着手指探向她鼻尖。
她的阿泠没了气息......
商雅发狂了一般，起身狠狠朝一个离得近的女人扑去，力道极大地掐着她的脖子。
“都是你们！”
“我杀了你们！”
女人被掐得脸色通红，她无力地拍着她的手臂，可商雅红了眼没了理智。
我要杀了你们！
“妈妈......”
商雅睁开眼睛，岑泠悦脸色通红被她按倒在身下，她紧闭着双眼眼尾还带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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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泠？”
少女冰凉的体温令她的手猛地缩回，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阿泠.......”
“只是梦对不对？”
“阿泠，你醒来看看妈妈啊！”
商雅无措地晃着女孩的肩膀，可她脸色青白，已经没了气息。
“杀人了！”
惊呼声在她身后响起，商雅一动不动，直到她被人推倒。
“商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阿泠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为什么杀了她？”
少女被岑金山抱出门，温若铃按着她斥问。
她挣扎了好久，可双腿没有任何力气......
“不是我......”
“我没杀你，阿泠......”
......
番外
沈确——
“沈先生，你可以出去了。”
沈确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出来，听到的是岑泠悦离世的消息。
他发了疯地想要去找她，可是看到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墓碑。
沈确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摸向女孩笑腼腆的相片。
听说这张相片还是跟张姨要的。
岑家没有留下她的相片，她性格胆怯自卑，也没记录过自己。
这张稚嫩腼腆的照片，竟然是唯一的留念。
“阿泠，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善良，却要受这么多苦。
阿泠，你是不是在骗我。
大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开始看不清她黑白色的遗照。
“阿泠，我还没给你还钱呢？”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与他遥遥相望。
“阿泠，是你吗？”
女孩没说话，只是一直流着眼泪，无措地不敢看他。
她在愧疚。
【沈确对宿主的好感度上升至100%】
沈确上前一步，可女孩就后退是三步，明明他在走，可还是两人还是离得越来越远。
“阿泠，你别难过，我没怪你......”
“你别走.....”
我没怪你，我知道你只是担心商雅不要你才说那些话的，我真的没怪你。
他着急地奔向她，再有几步他就能将岑泠悦拥进怀里。
可嘴边的笑在下一秒僵住。
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消失在原地！
“阿泠！”
他上前一抓，只抓到了空气。
沈确从台阶上滚落，身体越来越疼，可怎么都比不上心脏的疼痛。
他躺在地上，洁白的雪上铺满了他红色的雪。
呼吸变得急促，慢慢地沈确只听到了无助的哭泣声.......
少女缩在角落，浑身是伤，面前的女人神情阴翳，发了狠地将桌上的东西往她身上砸！
“唔！”
“哭什么？！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你凭什么哭！”
商雅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岑泠悦青紫的脸又落下一个巴掌。
“阿泠！”
沈确惊喜地跑过去。
他重生了吗？
来不及思考，沈确便把女人推开，他将瑟瑟发抖的女孩护在怀里。
“阿泠别害怕，没事了......”
岑泠悦无助地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带你走，阿泠没事了......”
“噗呲！”
腹部一疼，沈确看向女孩，迷茫不已，“阿泠？”
“你杀了我妈妈，我恨你。”
“阿泠不是这样的，我没杀她.......”
可女孩泪流满面，眼中满满是对他的恨意。
沈确哑口无言。
现在情况不一样，没有楼梯，他没有把商雅推下楼！
沈确迸发出希望，忍着腹部的疼痛，“阿泠你看，我只是要保护你，我没杀.......”
可女孩听闻眼中的憎恨却未散去，沈确迟疑地回头，入目的场景让他如坠冰窟。
商雅的胸口被锋利的刀刺穿，地上是触目惊心的红。
“阿泠，不是我，我真的.......”
“沈确，我恨你，你杀了我妈妈！”
“阿泠，我现在就打救护车，没事的阿泠，会救回来的，你别害怕......”
沈确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现在阿泠还好好的，他还有机会。
沈确已经无法再思考要怎么让岑泠悦离开商雅，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阿泠别恨他。
手机刚拨通，身侧忽然快速掠过一个人影。
“唔！”
晒女的闷哼声从身后传来，沈确不安地转身，入目的是少女被刺中胸口的场景。
“阿泠！”
商雅发狠地将刀插进她的胸口，沈确把人甩下之后，红着眼看着被染红的刀柄。
“120吗......”
手机嘟嘟嘟地响，手机上没有一格信号，沈确红了双眼。
“阿泠，不要......”
为什么还是这样.....
“阿泠！”
沈确盯着白茫茫的大雪，失去她的痛苦还心有余悸，他想要捂住沉闷的胸口，可却浑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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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不起手，腿也动不了了.....
绵软又厚重的血覆盖着他的身体，沈确看向遥远的属于她的墓地，眼泪模糊了眼睛......
番外
商雅——
商雅盯着手上冰冷的手铐，有些迷茫。
她又在做梦了吗？
那阿泠在哪里？
“商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商雅抬眼，她做了什么？
“你还要装傻吗？！”
“你为什么要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
女人心一颤，她睁大双眼，看了四周一遍又一遍，可这幽暗的询问室里只有黑暗和冰冷的人。
“你说什么？”
“我杀了阿泠？”
啪！
照片被甩在面前，脖颈处泛青的女孩可怜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毫无声息。
“我杀了她，我恨她。”
“看到她死，我高兴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
商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些话，她想要阻止，可是还是被迫开口说出诅咒岑泠悦的话。
“不是的，我不想杀她的！”
“阿泠！”
“把照片给我，把阿泠还给我！”
照片被收走，商雅瞬间清醒，她歇斯底里地呼喊，可没有人回应她。
“妈妈，我很失望。”
少女出现在眼前，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平淡，毫无波澜。
“阿泠？”
商雅激动地想要站起身，可手脚被束缚着，根本站不起来。
“阿泠，你没死对不对？”
“阿泠，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很喜欢你......”
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让岑泠悦相信，可女孩安静地看着她，眼中隐隐透着不耐烦。
“可是我，听到了。”
“什么？”
听到什么了？商雅心慌地想要再次站起身，可手腕被勒红了还是毫无办法。
“我听到你说不喜欢我。”
“我听到你说，杀了我很开心，听到你说恨我，妈妈。”
女孩慢吞吞说出一句又一句话，像是一把凌迟她的锋利刀刃。
“阿泠，不是的，你相信妈妈。”
“妈妈最喜欢你了......”
“是有人引诱我，他们逼我的，阿泠妈妈最喜欢你了，你别不相信我......”
眼前没滚烫的泪水遮住，女孩的样子变得模糊，商雅想要擦干眼泪看清女儿的样子，可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真巧，妈妈，我不喜欢你。”
“商雅，你听到了吗，我不仅不喜欢你，我还讨厌你，恨你。”
“阿泠你说什么？”
商雅错愕地盯紧女孩，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
“你活该，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你？”
“那个男人不爱你，他只是在骗你。”
“西未不喜欢你，我同样不喜欢你......”
“商雅，你活该。”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喜欢你.....”
冷漠又带着恶意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商雅崩溃地摇头。
“你别说了！”
“阿泠.......”
“阿泠，妈妈在这里啊......”
商雅情绪崩溃，但只是在梦里，监狱里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阴郁沉默的女人得了精神病。
番外
岑家夫妇——
温若铃亲眼看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死在自己面前，她发狠地扑向这个让自己嫉妒的女人。
“商雅，你不得好死！”
“你凭什么这么对待她？！”
“阿泠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为什么要这样......
戴上手铐的女人神色恍惚，没说一句话，温若铃怒上心头，上前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
手掌传来一股痛意，她被那个与阿泠相处的女警拦住，顿时泄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无声地哭着。
“阿泠......”
怎么会这样呢？
“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你说话岑金山！”
两人因为岑泠悦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开始破裂，岑金山被拉地踉跄，可这一次他沉默地没有任何反应。
他难以否认，这的确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去买橙子就好了。
“是我的错。”
想起好不容易喊自己爸爸的女儿在怀里慢慢僵硬，体温越来越低，岑金山就像是做噩梦一般，不仅浑身疼痛后背也跟着发凉。
他想不起来医生在耳边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女儿青白的脸，她脖子上的青紫触目惊心，无助地躺在那里。
“岑金山，离婚......”
温若铃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岑金山没能抬头看一眼。
“好。”
少女下葬那天，两人冷漠地站在一旁，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
“岑金山，或许，这就是命。”
“可阿泠不该是这样。”岑金山接过她的话，却没看她一眼。
“我们都有错。”
温若铃盯着男人的背影，“对啊，我们都有错。”
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女孩。
呼吸变得急促，温若铃快步上前，看到一身黑裙的商西未，情绪低落。
“西未，你怎么来了？”
商西未依旧很冷淡，温若铃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奢求她喊自己一声妈妈了。
“我来看看她。”
女孩眼中闪过遗憾，眼神恢复平静之后，她才转头看向温若铃。
“西未，你要好好的。”
商西未盯着她没说话，随后转身离开。
温若铃无暇顾及，她缓缓蹲下，盯着白色花，“阿泠，你别忘记了，你要一直恨我们啊......”
脑海中闪过女孩被张姨扎着小辫子，她乖巧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看着门口的样子，温若铃又哭又笑。
手指划过手臂上的伤痕，那是车祸留下的。
别墅里的花一朵朵枯萎，连专业的花匠都救不了。
“阿泠，谢谢你。”
岑氏开始落幕。
周氏撤出合作，原本还有一丝生机，但岑金山没了精力。
宣告破产那天，岑金山一直保持沉默。
他以为自己至少会轻松一点。
岑氏后期的发展是他哄骗阿泠去求人才得来的，如今破产，那份愧疚应该散去才对。
可是没事，岑金山更难过了。
“爸爸很厉害，只是有时候缺少机遇......”
岑泠悦的话时常萦绕在耳边，令他心虚又惶恐。
公司没了，阿泠是不是就对她失望了呢？
岑金山日日想起自己的过错，他时常陷入梦魇，看着因为自己疏忽，岑泠悦跑出去的场景一次又一次重复。
他的精神越来越恍惚，事业心极强的人到最后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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