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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新昌陷落,辽东大乱
    三十里外公孙康的帅帐里,烛火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将斥候染血的甲片映得忽明忽暗。\"甘宁?\"公孙康重复这两个字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分明记得三日前探马来报,刘备军主力还在朝鲜城下列阵,城上挂着的免战牌被风吹得哗哗响——怎么突然就有支军队摸到新昌?

    \"右营三千骑可曾点齐?\"他抓起虎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虎符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回少将军,右营今早刚被调去左翼,说是要配合主公围......\"斥候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尾音被帐外的风声卷走。

    公孙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想起今早那道军令——父亲公孙度为了彻底困死陈子元的偏师,几乎抽调了辽东所有机动兵力。

    此刻新昌城内,算上守粮的老弱,满打满算不过八百守军。

    \"笨蛋!\"他挥袖扫落帅案上的军报,竹简噼里啪啦砸在斥候脚边,\"那十七车粟米是诱饵!

    是刘备军引我们分散兵力的诱饵!\"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比之前更密更急。

    公孙康冲出门时,正见五骑从黑暗里撞出来,为首的骑兵头盔歪斜,脸上血痕从额角直划到下颌:\"少将军!

    南门......南门破了!\"

    \"什么?\"公孙康踉跄一步,扶住帐杆的手险些折断竹节。

    \"那伙人根本不是劫粮!\"骑兵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肋下深可见骨的刀伤,\"他们烧了城门就往城主府杀!

    末将拼着命挤出来报信,现在......现在整座城都在喊'缴械不杀'!\"

    公孙康只觉喉头一甜,腥热的血涌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望着新昌方向的火光,那火比半个时辰前更盛,连天上的星子都被映得发红。

    原来甘宁的\"劫粮\"是幌子,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新昌——这座辽东粮仓兼咽喉要地,丢了它,父亲前线十万大军的粮草就断了半条命脉。

    \"取我的银枪。\"他转身回帐时,靴底碾碎了半片竹简,\"带亲卫营杀回去。\"

    \"少将军!\"亲卫队长攥住他的胳膊,\"亲卫营才三百人,新昌现在至少有几千敌兵!\"

    \"那便杀穿这几千敌兵!\"公孙康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我公孙家的儿郎,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不是雷声,是马蹄声——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亲卫队长拽着公孙康躲到帐后,就见两队火把从雾里钻出来,当先的将旗上绣着斗大的\"甘\"字。

    火把映出甲士们的面容,全是刘备军特有的玄甲红缨。

    \"他们......他们怎么绕到我们后面了?\"亲卫队长的声音发颤。

    公孙康终于明白过来。

    甘宁奇袭新昌是明棋,真正的杀招是早已埋伏在帅帐侧后的伏兵——这是要连他这个辽东少将军一起瓮中捉鳖。

    \"降吧。\"亲卫队长突然松开手,\"末将知道您咽不下这口气,可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辽东......\"

    \"住口!\"公孙康的佩剑\"当啷\"落地。

    他望着父亲昨日送来的家书,墨迹未干的\"吾儿且看为父如何生擒陈子元\"还在眼前晃,此刻却连自己都保不住。

    新昌城头,甘宁踩着城砖跃上女墙。

    他的环首刀还在滴血,刀身上映出满城火光——南门已破,东门守军举着白旗从门缝里钻出来,西门的守将正把印信往布袋里塞。

    至于城主府,刚才那声\"公孙康降了\"的大喊,他听得真真切切。

    \"报——\"偏将从马背上翻下来,\"公孙康带着亲卫营往城北跑了!\"

    \"跑?\"甘宁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露出白牙,\"这辽东地界,还能跑出某的手掌心?\"他抽出腰间号角吹了三声,远处立刻有三堆篝火应声而起,将城北的小路照得亮如白昼。

    半个时辰后,公孙康被押到甘宁面前时,银枪上的红缨已被扯得七零八落,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把护心镜染成暗褐色。

    他抬头看见甘宁时,突然笑了:\"甘兴霸,你赢了。\"

    \"某只要你一句话。\"甘宁踢开脚边的断矛,\"降不降?\"

    公孙康望着被火把照亮的天空,那里有一只夜鸦正扑棱着翅膀往北方飞。

    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猎鹿,父亲说过:\"辽东的狼从不在冬天认怂,可若冬天太长......\"

    \"降。\"他垂下头,银盔上的珠串碰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响,\"但求将军保全城中百姓。\"

    \"某答应你。\"甘宁挥了挥手,亲卫立刻上前解了公孙康的绑绳,\"带你去见个人,他肯定很想见见辽东少将军。\"

    此时的辽东前线,公孙度正站在高台上俯瞰被围困的陈子元军营。

    他手里端着酒碗,酒液在碗里晃出细碎的光:\"陈子元啊陈子元,你再聪明,能算出自己今天死在哪么?\"

    \"报——\"

    一声断喝惊得酒碗从他手里滑落,碎瓷片扎进脚背他都没察觉。

    斥候跪在三步外,头几乎贴到地面:\"主公!

    新昌......新昌失陷了!

    少将军......少将军被抓了!\"

    \"你说什么?\"公孙度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是甘宁带的兵,说是用粮车做饵......\"

    \"够了!\"公孙度抓起腰间的佩刀,一刀劈断了身边的旗杆。

    绣着\"公孙\"二字的大旗\"刷\"地栽倒,惊得附近的士兵纷纷后退。

    他望着远处陈子元营中突然亮起的灯火,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支被他困在这里的\"偏师\",根本就是陈子元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棋子!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在发抖,\"撤围!回援新昌!\"

    \"主公!\"参军张松扯住他的衣角,\"前线十万大军,说撤就撤?

    军心一乱,陈子元要是趁机追杀......\"

    \"那便让他追!\"公孙度甩开张松,\"我公孙家的基业在辽东,没了新昌,没了康儿......\"他说不下去了,转身看向北方,那里有一匹快马正朝着冀州方向疾驰,马蹄声碎在风里,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