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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赵子龙夜袭井阑阵
    三更天的风卷着血腥气钻进赵云的营帐时,他正对着案上那片槐树叶出神。

    叶背的松木碎屑在烛火下泛着暗黄,像撒了把碎金——这是他方才巡营时,故意用枪尖挑落的。

    \"赵将军。\"帐外传来亲兵压低的嗓音,\"张副将到了。\"

    张绣掀帘的动作带着股风,腰间环首刀的铜环撞在帐钩上,叮铃作响。

    他甲胄未卸,肩甲还沾着白天守城时的血渍:\"这么急召末将,可是曹军有动静?\"

    赵云将树叶推过去:\"东南方的木料堆,是井阑。\"

    张绣的手指刚碰到树叶便顿住了。

    他在军伍里混了二十年,自然知道井阑意味着什么——那是比普通箭塔高丈余的木架,立起来能俯瞰城墙,到时候曹军的连弩手居高临下,城上守军连抬盾牌的机会都没有。

    \"今夜必须烧了它。\"赵云的指节叩在案上,震得烛火晃了晃,\"曹操被张辽的佯攻搅了整夜,巡哨换了三轮,此刻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张绣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赵云腰间的鱼肠刀,刀鞘上的鱼鳞纹在火光里泛着幽蓝——那是刘备去年亲手系的丝绦,此刻正随着赵云的呼吸轻轻摆动。\"末将愿带两千人跟您去。\"他说,\"但得留三千守城门,防着曹军趁机偷城。\"

    \"够了。\"赵云起身取枪,龙胆亮银枪的枪缨扫过案角,将那片槐树叶卷进袖中。

    他转身时,铠甲上的兽面吞口在帐布上投下狰狞的影子,\"半个时辰后,南城门集合。

    马掌裹布,刀鞘塞棉,谁弄出动静,军法处置。\"

    南城门的吊桥放下时,连守城门的老兵都没听见响动。

    三千骑兵像一群黑鸦,顺着荒草沟往东南方摸去。

    赵云走在最前,银枪斜指地面,枪尖偶尔刮到石块,溅起几点火星,又迅速被夜色吞没。

    曹军的营寨渐渐近了。

    篝火的红光透过稀疏的树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亮斑。

    赵云勒住马,听见巡夜士兵的哈欠声——两个持矛的小兵缩在草垛后,其中一个正往嘴里塞冷饼,饼屑落在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响。

    \"左队绕后堵营门,右队截杀巡哨。\"赵云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他摘下腰间的鱼肠刀,刀身出鞘半寸,寒芒映得瞳孔发亮。

    变故起于左队接近营门的刹那。

    一个喝多了的曹军伙夫踉跄着出帐解手,正好撞在右队的马腿上。\"有贼——\"他的尖叫刚出口,便被赵云的银枪挑断了喉管。

    营寨里炸了锅。

    火把接二连三地亮起,照见数百骑黑甲军如狼入羊群。

    曹军骑兵统领荀彪提着铁脊矛冲出来时,正看见自家巡哨像割麦子似的倒了一片,为首那员银甲将的枪尖上,还滴着方才那伙夫的血。

    \"大胆!\"荀彪拍马舞矛,矛尖带起风声直取赵云咽喉。

    他白天见过这员将,在城墙上挑落曹洪护腕时那股子狠劲,此刻倒成了他立威的由头——只要杀了这人,回去就能跟主公讨个偏将军当当。

    赵云却连枪都没举。

    他伏在马背上,银枪顺着马颈滑向右侧,在荀彪的矛尖擦过他头盔红缨的瞬间,突然翻腕刺出。

    枪尖从荀彪的肋下甲缝钻进去,带出一串血珠。

    荀彪瞪着眼睛从马上栽下来,铁脊矛砸在地上,惊得他的坐骑长嘶着往营外窜去。

    \"统领死了!\"曹军士兵的喊叫声比火把更亮。

    赵云趁机拍马冲进木料堆,银枪往空中一挑——这是行动的暗号。

    早有骑兵甩出腰间的油囊,深褐色的桐油顺着松木堆的缝隙往下淌,刺鼻的油味混着血腥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点火!\"赵云的银枪指向天空。

    数十支火把同时掷出,木料堆腾起冲天大火。

    火舌舔着未完工的井阑支架,将麻绳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借着风势往营寨深处窜,引燃了曹军的粮车、帐篷,连辕门上的\"曹\"字大旗都烧着了半边。

    \"救火!

    护粮!\"于禁的声音从混乱中炸响。

    这位曹操最器重的外姓将军此刻连甲胄都没穿齐,只套了件染血的中衣,提着剑往火场里冲。

    他望着被烧得焦黑的松木堆,只觉喉头一甜——这是曹操特意从并州调的良木,够造三十架井阑,如今全成了灰。

    \"撤!\"赵云扯下被火烤得发烫的护心镜,左肩突然一痛。

    他低头看,一支羽箭正插在肩甲缝隙里,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

    黑暗中又飞来数支箭,有一支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刮落几缕发丝。

    他反手抽出鱼肠刀,刀身映着火场的红光,照见身后追来的曹军骑兵像条火龙。

    \"赵将军!\"后队的校尉举着盾牌冲过来,\"城门接应到了!\"

    赵云回头望。

    南城门的吊桥已经放下,张绣带着接应的骑兵举着火把冲出来,火光里能看见他铠甲上的鳞片泛着冷光。

    他咬着牙拍马加速,银枪在身后划出一片弧光,挡开两支射向他后心的箭。

    当马蹄踏上吊桥的瞬间,赵云感觉右肋又是一热。

    他低头,见第二支箭穿透了甲叶,箭头卡在肋骨间。

    但他没停,直到城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才踉跄着栽下马背。

    亲兵慌忙来扶,他却扯着亲兵的衣襟,声音里带着笑:\"去...去告诉军师,井阑的木料...全烧了。\"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赵云望着城楼下堆积的油囊——那些没来得及用的桐油在晨光里泛着暗褐,像一片凝固的血。

    他摸了摸腰间的鱼肠刀,刀鞘上的鱼鳞纹还带着体温。

    远处曹军的营寨仍在冒烟,有几个士兵正哭丧着脸往火里扔土。

    他知道,等太阳升起时,曹操会站在那片焦土上,看着满地的黑炭和未烧尽的麻绳,然后...

    \"赵将军!\"医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云抬头,见医官提着药箱跑来,身后跟着几个抬担架的士兵。

    他笑了笑,伸手按住医官的肩膀:\"先给弟兄们治,我这点伤...不打紧。\"

    晨风吹过城墙,卷着烧焦的松香钻进他的鼻腔。

    赵云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陈子元昨夜说的话:\"明日...有场硬仗要打。\"他摸了摸肩甲下的箭伤,伤口的血还在渗,但他的手却越握越紧——硬仗?

    那就让曹操看看,什么叫常山赵子龙的枪。

    此时,城墙上的士兵正将最后几罐桐油搬上箭楼,油罐上的封泥在晨光里泛着青灰。

    赵云望着那些油罐,突然开口:\"把火把磨尖些,等曹军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