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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问米】 埋尸
    “醉驾——”

    “血液酒精含量达到八十毫克每一百毫升就属于刑事犯罪,无需发生危害结果。”

    “1-6个月拘役,并处罚金……”

    “若是发生事故致人受伤或死亡,不再以危险驾驶罪封顶,可转交通肇事罪或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最高,可判死刑!!!”

    陈九亚脸色从红转白,他嘴角蠕动,微微开合,声带不受控制地颤动,把曾经倒背如流的法律条文一字一句地往外挤。

    每吐出一个词,他的喉结就剧烈滑动一次。

    声音沙哑、破碎,混着车外的雨声,像坏掉的留声机不断重复同一段走调旋律。

    手,还在抖。

    陈九亚就这样在驾驶座上僵了整整十分钟。

    忽然,脚垫上的手机发出第二阵震动,“嗡——”声像细针扎进脊椎,他整个人猛地一抖,肩膀撞上车门,回过神来。

    来电显示跳动着‘四姨’两个字,陈九亚捡起手机,他呼吸屏住,僵直地盯着屏幕,不敢去接。

    任凭那阵“嗡嗡”的震动彻底消失,他肩膀一沉,呼吸粗重地灌进胸腔,理智也在这一刻回归。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躲避是没有用的。

    解开安全带,陈九亚小心地推开车门,左脚先迈了出去。

    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也许、也许根本没人被撞?

    挡风玻璃外,也只看见了一把伞而已!

    显然,一把伞不可能自己在路上走,所以……所以,稻草人!!!

    对!举着伞的稻草人!!!

    风吹倒了支架,稻草人横躺在路中央,伞被风卷起贴上车头,完美解释了“砰”的那声。

    尽管撞人的力道和撞稻草根本不是一回事,可他的脑子自动屏蔽了冲击感的差异,万一是实心稻草人呢?

    逻辑链条瞬间闭合!!!

    陈九亚已经开始完全不考虑合理性,只剩条件反射式的自我开脱。

    红色的尾灯把湿泥路映成一条暗红的带子,却照不到更远处。

    他踩着水花,一步一步往前挪,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生怕漏掉任何轮廓。

    刚走出十多米,脚底突然踩到一个柔软的障碍——

    陈九亚僵住。

    不用眼看,他也知道自己踩到是一只鞋!

    瞬间,所有自欺欺人的假设被戳破,瘪了下去。

    因为,稻草人可能会戴帽子,可能会拿钢叉,但绝不会穿鞋!!!

    “撞到了,真撞到了……”

    陈九亚喃喃着蹲下,将那只边缘沾着草屑和泥点的儿童运动鞋攥进掌心。

    几秒钟后,他站起,继续往前走。

    不到五米,陈九亚又僵住——

    水泥土破损的水坑边缘,躺着一位姿态扭曲的成年女性。

    雨点打在她皮肤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针一样戳进陈九亚的视网膜。

    “撞、撞到了……两个人?”

    女人和小孩!!!

    呼吸停了半拍,他踉跄着绕过水坑,蹲下身,指尖悬在女人鼻前,几次想探,却抖得根本落不下。

    “你、你还能动吗?”

    “说句话好不好?”

    “求求你……说、说句话好吗?!!”

    “我求求你,你醒一醒!!!”

    陈九亚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泥水里。

    下一秒,他喉咙里滚出无数声嘶哑的、被雨水淹没的“对不起”。

    ……

    雨越下越大,整片夜色都泡进了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远处突然亮起一束孤单的冷白光——

    一辆米色新能源电瓶车沿着水泥小道驶来。

    骑车人裹着一件荧光黄的旧雨衣,帽檐被风掀起,露出早已湿透的鬓角和冻得发青的脸。

    雨披下摆灌满风,像半张破帆一下一下拍在她小腿上。

    电瓶车慢慢靠近陈九亚那辆已经熄火的轿车。

    骑车人刹在了轿车的主驾驶门外,她单脚撑地,身体顺势侧倾,帽檐下的视线透过半降的车窗直刺进去。

    “四姨!”

    车内端坐的陈九亚先喊出来,声音发颤。

    他慌忙用肩膀推开驾驶门,又怕车门撞到四姨,赶紧收力,只把门开到一半,便踉跄着挤下车。

    随后,陈九亚整个人埋进四姨怀里,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好了好了,别哭了!”四姨一手环住他,一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

    “有没有人路过?”

    陈九亚摇头。

    “嗯!”

    四姨回应了一声,她将电瓶车推到路边,支好脚架,转身把侄子往怀里又拢了拢,“姨给你带了件雨衣,等会披起来。”

    “还有这把铲子。”

    “放到车上去。”

    “尸体呢?搬上车没有?”

    “搬……搬了,在后备箱。”

    四姨快步走到车尾,按下开关,尾箱“咔哒”一声弹起——

    后备厢的哑光塑料地垫上积着一层薄水,一大一小两具躯体并排横卧。

    女人的脸侧向一边,湿发掩住了半张面容,额角残血被雨水稀释,只剩一道暗褐细线滑进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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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身体蜷得更紧,膝盖抵着女人的侧腰,脚背青白。

    “鞋呢?她们鞋呢?”翘起的红色尾灯把四姨的脸映得暗红,雨点落在她额角,像洒了一层薄薄的血珠。

    “……我装起来了,要、要给她们穿上吗?”

    “算了,别浪费时间,鞋……四姨后面再处理。”

    强压着呼吸,她最后扫了一眼这对母子,随即俯身,用掌心抵住尾箱盖,缓缓下压。

    “咔哒”一声,翻涌的恐惧和恶心一并给关了进去。

    没错,她是陈九亚的四姨,但她其实比侄子大不了多少,她今年也才三十五岁而已。

    从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她的牙齿就一直在打颤,手指僵硬得几乎捏不住车钥匙。

    但,有什么办法呢?

    亲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九亚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接受审判?

    当然不能!!!

    两人合力将电瓶车折成扁扁的‘L’形,抬腿塞进后排座,车轮卡在座椅轨道里,正好卡稳。

    而四姨的余光,瞥见了后排地上那把已经烂掉了的米老鼠伞。

    她手指一顿,低声问:“伞也收起来了,对吧?”

    “……能找到的部分都收起来了,可能还有些零碎的……”陈九亚的声音越缩越小。

    “嗯,先上车。”

    四姨没再追问,她绕到左侧,拉开车门,一矮身钻进驾驶位。

    车辆刚一点火,四姨便侧过脸,看向副驾驶的侄子:“这一块你经常来,应该很熟悉……”

    “哪里挖坑比较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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