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什么电话？你能救得了几个人？！！”王准怒吼，铁掌啪地拍在姚警官胳膊上，“眼下只有一件事——”
“就是全速冲到祖坟，挖坑埋骨！！！”
“我们速度越快，死的人就越少！！！”
拇指悬在拨号键上，姚警官深吸一口气，啪地合上手机。
没有辩驳，他只是看了王准一眼，然后点头。
至此，两人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核动力驴’一声咆哮，指针瞬间飙到九十码——
雨幕被车头劈成了两半。
这也是王准在夜间的湿滑堤面上能掌控的极限车速。
再快，怕翻！
祖坟位置不远，汽车以九十码的高速在堤面上狂奔了不到十分钟，王准猛地踩下刹车，泥水被轮胎卷起半人高。
车刚停稳，他推门跳下，绕到车尾“嘭”地掀起后备箱盖。
“骨头给小黑提，你过来拿铲子。”
王准冲姚警官甩了一句，随即弯腰探身，从防水垫下摸出两把折叠工兵铲，“咔啦”一声甩开铲柄。
装作没有看见后备箱内的那些军火，姚警官接过铲子，率先一步往坡底下冲。
机器人脚底是光面合金，雨天坡面像抹了油，王准干脆收腿，让小黑用另一只手卷住自己腰胯，整具金属躯体被悬空提起。
小黑伞面微倾，稳稳飘在姚警官身后，一路贴着坡面滑了下去。
“就是这里！”
姚警官刹住步，雨帽下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一方灰白墓碑上。
这碑立在旱田旁的小土路边，四周被杂草和泥水围了半圈。
碑前还散落着几个褪色的花圈，塑料花发白，边缘卷曲，竹竿骨架歪插在泥里，风吹雨蚀，只剩几截秃杆。
“嗯，动手！”
王准后脚刚踩实，姚警官已经抡圆了腿——
“砰”地一声闷响，他右脚结结实实蹬在墓碑正面。
灰白碑体往后一歪，却倔强地没倒！
接着，第二脚紧跟而至——
连续五六脚之后，碑身带着沉闷的“咕咚”声倒进泥洼。
“小黑，把石头拖走！”王准扬起铲子。
不是他们不尊敬死者，要是这块硬石头一直杵在这里，铲刃下不去，会极大地影响挖掘进度。
与其守着旧礼，不如先救活人的命！
铲尖“嗤”地插进软泥，王准手腕一压，整柄铁锹立刻变成杠杆，随即他肩膀拧动，湿土翻起半人高。
姚警官速度更快，肩肘腕一齐甩，铁锹在他手里像活了过来。
相比之下，王准的金属关节就略显笨拙，太过于一板一眼，少了那种‘顺势一带’的灵巧。
雨越下越急，泥坑越掘越深，直到铲尖“砰”地一声碰到了硬物——
姚警官手腕一震，立刻收铲。
那种硬中带软的触感，是木头。
“挖到了！”
他低喝一声，随手把铲子插在泥里，弯腰在积水的泥土上快速拨了拨。
湿泥翻起，一块暗褐色的腐朽木板露了一小部分，，表面布满水渍和霉斑。
“埋吧……”
王准从小黑手中接过证物箱，打开。
他捏住袋角，手腕一抖，将两袋尸骨一并递到姚警官手里。
两人谁都没说话，埋头苦干。
十分钟不到，坑就被初步填平。
姚警官最后一铲拍实表面，又用铲背来回夯了两下，把松土压紧，看上去尽量和四周浑然一体。
其实根本谈不上浑然——
开挖之前这里是个鼓起的坟包，现在只剩下了一块平地。
“等事情了了，再给他家重新立碑、添土，现在只能先这样……”姚警官甩掉雨帽上的积水，抬眼望向王准，目光里带着询问——
他知道对方能判断，任务到底算不算完成。
蓝色任务界面亮起，王准一眼就扫到了仍在跳动的倒计时——
明显，还不算！！！
“碑呢？肯定是碑的问题！”
“小黑你快去把它拖过来立好！！！”
两分钟后，王准冲着姚警官摇了摇头——
碑立好了，土也夯实了，倒计时却还在跳！
两人就这样僵在了雨里。
“会不会是……深度不够？”过了好一会，姚警官开口打破沉默。
他提起铲子，就要重新开挖。
“深度？再挖就把棺材给挖穿了！！！”
“绝对不是深度的问题……”王准脑袋水平旋转360度后，突然蹦出来一句，“会不会是埋的地方不对？”
“地方不会错的，墓碑上的字你也看到了……”
姚警官几步跨到碑前，掌心贴着石面来回抹擦，雨水冲走泥渍，凹陷的刻字渐渐显形。
“我没说祖坟位置不对，我的意思是——”王准顿了顿，接着解释：“刘淑君她老公，会不会单独给她立了座空坟？”
“人失踪这么多年，在法律层面上早就认定死亡了，老公给她另准备一处衣冠冢，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别的坟，我确定！”
姚警官摇头否定，像这种关键信息他一早就核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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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没完成就是没完成，这个地方就是不对！！！”王准加重了语气。
下一秒，他身体中的CPU开始高速转动，“老姚，你先把尸骨挖出来，我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位置不对，那就肯定少了什么关键线索！”
王准脑中的画面开始回溯。
得益于机器人的特性，像这种记忆倒带，比之前用‘灵智念珠’的效果还要好！
所有声音、光影、坐标，包括每个人说过的话，表情，还有动作，都被重新拉成一条冷光闪烁的时间线，在他视觉皮层里逐帧播放——
一切，都要从十五年前的雨夜开始。
陈九亚醉酒驾车撞死了刘淑君和他儿子，他为了掩盖罪状，将两人埋在了沙滩。
之后，他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也许是良心谴责，也许是刺激过度，他竟然以刘淑君的模样幻想出了一个叫‘李珂’的女人，把她当成自己‘已故的女友’。
接着，他去找米婆问米，想把并不存在的‘李珂’魂魄给招回来，没想到却招来了真正的刘淑君母子。
从问米那一晚开始，报复的齿轮就再没停过。
事情就这么简单，理清楚后并不复杂。
但为什么，迁灵的地点不在这里？
难道要把骨头埋到当年车祸的那条路上去？
当事人早就死了，谁还晓得具体位置……
雨点，啪嗒落在姚警官刚提起的尸骨袋上，溅起细碎的水珠。
王准的视线追着那滴水，从袋口滑到底部，再滚进泥里……
他缓缓转头，目光掠过黑漆漆的小路、湿滑的堤面，再投向远处的树影——
突然，视线定格。
雨夜、路、母子，这三个词在王准的处理器里“叮”地撞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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