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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七四零
    2020年9月24日

    北京的风,比宁州的更硬一些。

    它不带桂花香,带的是灰尘、车流、与城市的速度。

    林知秋站在出租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退的街景,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空。

    她抵达公司的时候,天刚放晴。

    那片高楼林立的区域,像是一片冷静的钢铁森林。

    每一扇玻璃窗都映着阳光,却没有温度。

    助理接过她的行李,说:“林姐,会议在三点,稿子明天要定下来。”

    她点点头,神情平静。

    可那一瞬,她忽然有些恍惚——

    在宁州的这个时候,周磊大概正坐在书桌前写稿,或者在那条桂花巷口喝茶。

    她深吸一口气,把思绪收回。

    北京的风太直,她不能让自己被吹乱。

    那天下午,她的会议比预期的久。

    等出来时,已经快七点。

    天色灰暗,风从写字楼的缝隙里钻出来,冷得像要穿透骨头。

    她摸出手机,看到未读消息三条——

    【写信了。】

    【今天宁州下雨了。】

    【风从南边吹,应该能吹到你那儿。】

    她看着那几行字,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她走到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杯热豆浆。

    在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风钻进来,把她围住。

    她对自己轻声说:“嗯,收到了。”

    回到酒店后,她拆开行李,从最上层取出那叠信纸。

    那是她特意带的。

    每一张纸上都印着浅浅的风纹,像水波一样轻。

    她写下——

    “周磊:

    这边的风比较冷。

    但我知道,它是从南边来的。

    今天的会议很乱,我差点说错稿名。

    我知道你会笑我,可我真的有点紧张。

    晚上出酒店的时候,有个小孩在吹泡泡。

    泡泡在风里飘了一路,最后落在我肩上。

    那一瞬,我想——风真像你。

    不吵、不闹,却总能在最偶然的时候,轻轻靠近。”

    她放下笔,笑了。

    窗外风声低缓,她关了灯,只留下床头那盏小灯。

    橙色的光照在信纸上,像一层薄薄的温度。

    宁州的夜,同一时刻。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封信的复写稿。

    是的,我写信前,习惯抄一份留底——就像怕风太远,怕它带不准方向。

    “风去了北方,她应该已经收到了。”我心里默念着。

    书桌上那盏灯发着微光,窗外的桂花瓣被风轻轻卷起,像星星一样散落。

    我忽然想起,她最喜欢在夜风中散步,说那样的风像能洗净心里的噪音。

    于是我起身,走到阳台。

    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和湿气。

    我仿佛能听见她的呼吸,隔着千里。

    我拿出手机,录下一段音。

    “知秋,现在的风很柔,像你说的那样。

    它穿过了整条街,也许它真的能到你那儿。

    如果你听见了,就当它替我说晚安。”

    录完,我没发出去,只保存。

    那一刻,我不想让风变成信号。

    我想让它保持原样——自然、自由、无形,却能抵达。

    第二天,她的第二封信到了。

    邮戳是四天前的。

    信封上写着:

    “宁州的风寄,致北京的风。”

    我笑着拆开。

    里面除了信,还有一小撮干桂花,被细绳绑着。

    “周磊:

    我怕北京的风太硬,就带点宁州的香气来。

    你看,它是不是还在?

    我最近总做梦。

    梦见我们在江边,你给我披外套。

    风吹得我们都不说话,只听水声。

    醒来的时候,我还在笑。

    也许梦是风带来的记忆。

    它们来得轻,却留得久。”

    我读完,把桂花放在书桌的玻璃杯里。

    风从窗外吹进来,桂花轻轻晃动,像她在笑。

    几天后,她打来电话。

    “周磊,我可能要多留几天。”

    “忙得过来吗?”

    “有点累,但还好。”

    “那你吃饭了吗?”

    “你啊,还是老样子。”她笑,“总问我吃没吃。”

    “那你回答我啊。”

    “吃了。”

    “那就好。”

    “我想风也吃饱了。”

    “嗯?”

    “因为它带着你说的话,一直在我身边绕。”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倦意。

    我听着听着,突然有些酸。

    “知秋,”我低声说,“早点回来吧。”

    “我也想啊。”

    “那你答应我,别太拼。”

    “好。”

    她顿了顿,又说:“周磊,你知道吗?北京的风和宁州的不一样。

    宁州的风是温柔的,会带香气;

    可北京的风,有骨头,它能吹出人心里的真。”

    我笑了:“那你要小心,别让它吹走太多。”

    “那你得在南边守着,不然我回不去了。”

    “我会的。”

    通话结束后,我站在阳台。

    风从南边吹起,穿过整个城市。

    我抬头,看见几片桂花花瓣正随风而去,朝着北方的方向。

    那晚,我又写下一封信:

    “知秋:

    我在风里等你。

    每天早晨开窗,我都觉得风里藏着你的呼吸。

    宁州入秋了,桂花落得更快。

    每次扫地,我都舍不得太用力。

    我想,也许当风不再吹的时候,就是你回来的时候。”

    写完,我没有急着封口,只让信纸摊在桌上,让风在上面走一圈。

    我想,也许这样,她收到的时候,能闻见一点宁州的风。

    而那一夜,在北京的她,也在写信。

    “周磊:

    风吹得我头发乱七八糟。

    可我忽然觉得,它比任何人都温柔。

    我在风里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你说‘早点回来’,我都听见了。

    所以别担心,我很快就回去。

    风已经告诉我方向。”

    她把信叠好,放进信封。

    封口的那一刻,她轻轻对着信封吹了一口气。

    像是把风藏进去。

    “第182天。

    风穿过千里,

    在南北之间织成看不见的线。

    我们隔着风相望,

    却从未走散。”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