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的提议，让观察室内刚刚平息下去的议论声，再次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古怪，汇聚在全息屏幕上那道孤高的身影上。
再走一遍？
让一个普通士兵去走一遍连帝国王牌特种兵都全军覆没的考场？
这不是展示，这是自取其辱。
角落里，一名来自“苍龙卫”的海军将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副官低声说道：“太托大了。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用一次是奇袭，再用一次，就是把自己的底牌暴露给所有人看。”
他的副官深以为然地点头。
然而，庄明将军和那位金羽卫指挥官，却依旧稳坐如山，他们的眼神里，非但没有担忧，反而多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他们隐约感觉到，李舟要展示的，恐怕不是他个人的能力，而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
李舟的目光，缓缓扫过训练场外围的候选区。
那里站着数百名从帝国各大战区、各大王牌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每一个都曾是兵王，是各自部队的骄傲。
但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与雷毅相似的茫然与震撼。
李舟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来自北境霜猎卫的年轻中尉，因为极度的紧张，军姿站得笔直，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履历平平无奇，体能和射击成绩都只在中上游，唯一突出的是，他曾在一次雪崩中，凭借超乎常人的直觉，带领小队提前一分钟撤离，全员生还。
他叫陈默。
“就你了。”李舟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陈默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抬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心里的汗更多了。
“到……到！”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在战友们同情的目光中，陈默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了空旷的考场，来到了李舟面前。
他甚至不敢直视李舟的眼睛。
李舟看着他紧绷的肌肉和急促的呼吸，语气平静地为他戴上一个普通单兵头盔。
“别怕，你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判断。”李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你只需要做我的‘腿’和‘手’。”
说完，李舟转身，面向观察室的方向，通过公共频道，对所有人宣布。
“时限，十分钟。”
话音一落，观察室内一片哗然。
“十分钟？他疯了吗？”
“白虎卫三十分钟全军覆没，他让一个边防部队的中尉十分钟通关？”
一名陆军将领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满是怒意。
雷毅也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屏幕。他想不通，李舟为什么要下达这样一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命令。
然而，李舟没有理会任何质疑。
“选拔，开始。”
冰冷的声音响起，计时器开始跳动。
陈默站在起点，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左转，前进七步，停。”
李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陈默几乎是本能地迈出脚步，不多不少，正好七步，停在了一堆废弃的轮胎旁。他的动作，像被最精密的仪器测量过。
观察室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蹲下，用你的匕首，从右侧墙壁离地三十公分高的第三块砖缝里插进去，向上挑断一根细线。”
陈默照做了。
他紧张地将匕首插进砖缝，指尖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啪”的轻响。
观察室里，雷毅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位置……他之前带队经过时，让队员用探测器扫过，什么都没有！原来那根引信细如发丝，根本不是常规仪器能探测到的！
“起立，向前全力冲刺，助跑三步后，向前翻滚。”
“三！”
“二！”
“一！”
“滚！”
在“滚”字出口的瞬间，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扑倒，翻滚而出。
就在他身体离开原地的刹那，他头顶上方三楼阳台一个看似稳固的花盆，底部突然断裂，带着风声轰然砸下！
“砰！”
花盆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摔得粉碎。
陈默趴在地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震动，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
如果晚零点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像那个花盆一样。
观察室内，刚刚还满脸怒容的陆军将领，嘴巴微微张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在李舟的指引下，陈默仿佛变成了一个对战场拥有绝对掌控力的顶级大师。
“前方路口，不要走，退后两步，从你左手边的窗户翻进去。”
“落地后不要动，你脚下三点钟方向，地毯下有红外感应器，用步枪枪托，敲击你头顶的消防喷头。”
水花四溅，红外感应器瞬间短路失效。
“穿过房间，在你推开门的同时，对着门外右侧的垃圾桶开三枪。”
“砰！砰！砰！”
陈默破门而出，枪声同时响起，一个正准备从垃圾桶后冲出的模拟假人靶，被精准命中，应声倒地。
行云流水！
观察室里的将军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紧张到发抖的z中尉，而是一个对时机、对角度、对敌人心理把握到极致的“战神”！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匪夷所思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穿越一个杀机四伏的战场，而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舞台表演。
雷毅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
陈默走的路线，躲避的陷阱，正是他之前饮恨的地方。
现在，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和他的“白虎卫”之前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他们就像一群闯进瓷器店的蛮牛，而陈默，则是一只在钢丝上跳舞的蝴蝶。
“原来……那里有个狙击点……”
“那个广告牌，是利用风向和震动触发的……”
“我们……我们当时就像一群瞎子……”
雷毅喃喃自语，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引以为傲的战斗经验、肌肉记忆、战术素养，在李舟这种堪称“全知”的指挥艺术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九分三十秒。
全息屏幕上的计时器定格。
陈默毫发无伤地站在了终点B点，他摘下头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不可思议。
他回头，望向自己走过的那条死亡之路。
背后，是一片“尸横遍野”的陷阱区，到处都是被触发后留下的痕迹。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做到的。
全场死寂。
下一秒，雷毅猛地推开身边的同僚，大步流星地冲出观察室，冲进了考场。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桀骜不驯的兵王，径直冲到李舟面前。
“噗通”一声！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单膝重重跪在地上，坚硬的护膝与水泥地面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骄傲和不甘都已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与狂热。
他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李大校！我雷毅，服了！”
“我请求加入‘幽灵’！”
“从今以后，我雷毅，就是您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一跪，跪碎了“白虎卫”的骄傲。
这一跪，也跪出了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李舟平静地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将他扶起。
“欢迎加入，雷毅上尉。”
雷毅猛地一愣。
上尉？他被降级了。
但仅仅一秒钟后，他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猛地挺直了胸膛，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吼声震天。
“是！指挥官！”
他知道，这不是惩罚，这是洗礼。想成为“幽灵”，就必须抛弃过去的一切荣光。从今天起，他不再是“白虎卫”的雷毅少校，而是“幽灵”的雷毅上尉。
这一幕，通过镜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候选者的眼中。
他们的眼神，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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