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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长辈的面子
    李婶准备的午餐确实丰盛,长桌上摆得几乎看不见桌布——

    中间是整只金华火腿炖的佛跳墙,紫砂瓮盖一掀,酒香混着鲍参肚翅的胶质,似乎要把冷气都逼退。

    左手边是拆蟹粉酿橙,橙盖一揭,蟹黄蟹肉堆成小山,顶上一撮金华火腿末还在滋滋冒油。

    右手边是玻璃罩里的烤鸭,枣木现烤,片得薄如蝉翼,鸭皮晶亮,旁边配一碟白糖、一碟甜面酱,还有一笼荷叶饼,热气把荷叶香蒸得四散。

    鹿鸣川和白恩月双双上前,替老太太和鹿父拉开座位。

    老太太笑呵呵地点点头,第一个落座。

    看到老太太坐下后,鹿忠显才坐下。

    鹿荣发一直等众人都落了座,这才端着分酒器起身。

    “大哥,”他先给鹿忠显把杯中茅台斟到九分,再给自己倒满,双手举杯,杯口压得极低,几乎要碰到桌面,“我昨晚没去成您的寿宴,心里堵得慌。”

    一句话,让整桌人都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正给小秋布菜,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没出声。

    鹿鸣川右手还缠着极薄的纱布,他拿的是左手杯,指腹在杯底轻轻一蹭。

    鹿忠显面色平静,袖口被风吹得微动,露出腕上那只编号03的限量腕表——正是鹿鸣川送他的生辰礼。

    他没立刻举杯,只抬眼,目光像钝刀,慢慢刮过鹿荣发的脸。

    “堵得慌?”

    鹿忠显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餐厅的水晶灯都晃了一下,“是怕见我,还是怕见别人?”

    鹿荣发嘴角一僵,杯里的酒险些洒出。

    他没想到大哥当众把窗户纸捅破——寿宴缺席,明面上说“海南项目突发”,暗地里谁不清楚:他那天正跟智创的副总打高尔夫,照片还被人递到了鹿忠显办公桌上。

    “大哥,我……”鹿荣发喉结上下滚了一轮,干脆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叮”,“我认罚。”

    他伸手去拿分酒器,茅台53度,琥珀液体“哗哗”注满——整整三两,一滴不少。

    “先干为敬。”

    仰头,喉结像被刀背刮过,酒液顺着食管烧出一条火线。

    空杯倒扣,没有一滴残留,他眼角被辣得发红,却硬撑着笑:“今晚这杯,算弟弟赔罪。”

    餐厅安静得能听见佛跳墙里汤汁的“咕嘟”。

    鹿忠显终于动了——他伸手,不是拿杯,而是拿起公筷,夹了一片最脆的鸭皮,蘸白糖,放进鹿荣发面前的骨碟。

    “吃菜。”

    两个字,如同宽恕:罚也罚了,台阶也给了,再揪着就不体面了。

    鹿荣发眼圈更红,却松了口气,连声道:“好,好。”

    鹿鸣川这才抬杯,左手微倾,杯口比鹿忠显低半寸:“二伯,我敬你一个。”

    白恩月静静看着,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他喝得不如鹿荣发急,却一口见底,杯底那枚蓝砂石袖扣在灯下闪了一下。

    白恩月随之举杯,她以茶代酒,声音不高不低:“二伯,我也敬你一个。”

    茶汤澄黄,映出她眼底的一湾平静——然而在这平静之下,却酝酿深沉的思虑。

    鹿雨菲坐在末位,手里转着一只空杯,转得指节发白。

    她看向鹿嘉诚——孩子正埋头拆一只蟹粉橙,和大人们忽然是两个世界。

    老太太笑了笑,轻声道:“都愣着干嘛?佛跳墙要趁热。”

    声音落,筷子重新启动,瓷勺碰碗,发出细碎的“叮当”,像给刚才那一幕配了段尾奏。

    老太太眼神示意让李婶替自己盛一碗热汤,但李婶刚准备伸向白瓷汤勺,就被鹿忠显先一步抓住。

    “我来吧。”

    鹿忠显细致地荡开表面的浮沫,盛起金黄的汤汁,随后轻放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拿起汤匙,低头抿汤,热气氤氲,掩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白恩月拿出纸巾,替小秋擦了擦唇边的酱汁。

    鹿雨菲却已经指尖捏着高脚杯,杯壁里晃动的白酒像一汪冷月。

    她起身,裙摆扫过椅面,发出轻蔑的沙沙声。

    “恩月,我也敬你一个。”

    白恩月目光望去,恰好看见鹿雨菲眼中刚刚收起的敌意。

    她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漠地抓起茶杯,“那就祝表姐教导有方......”

    说罢,白恩月将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恩月,咱们鹿家可没有‘敬酒喝茶’的规矩吧?”

    她手腕一转,杯口朝向白恩月,晶莹的酒液几乎要溅出来——

    “长辈敬你,喝的是诚意。这杯酒,你得喝。”

    白恩月拿起的筷子还悬在小秋的橙碟上方,闻言只是轻轻放下,顺手替孩子把一缕刘海别到耳后。

    “表姐,”她嗓音温软,却带着不容错认的清晰,“我一会儿要开车回新家。以茶代酒,一样的心意。”

    鹿雨菲低笑一声,眼尾却冷:“这个借口未免太低级了些——除非,你根本没把这份心意放在眼里?”

    话音落地,长桌上原本佯装热闹的交谈齐刷刷收声。

    佛跳墙的热汽仍在升腾,却没人再动勺。

    鹿鸣川左手已探向自己面前的烈酒杯。

    “我替她。”

    他三个字说得轻,却像冷刃划过瓷面,带着冰碴。

    鹿雨菲眸光一沉,忽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压得极低——

    “鸣川,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

    “我现在敬的可是恩月,我等会自然会敬你的。”

    她目光滑回白恩月,笑意里掺了针:“还是——恩月根本不屑喝我敬的酒?嫌我身份不够?”

    空气被这句话撕出一道口子。

    老太太抬眼,指尖在杯沿敲了一下,未语。

    鹿忠显面无表情,眸色却深了一分。

    白恩月垂眸,长睫掩住眸底一瞬的冷光。

    下一秒,她伸手——

    不是取茶杯,而是径直拿起了鹿鸣川面前的烈酒杯。

    52度茅台,烈性入喉能烧出火。

    她两指托底,杯口轻碰鹿雨菲的杯沿,发出清脆“叮”的一声。

    “表姐说得对,长辈敬酒,不敢不喝。”

    她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餐厅都听得见——

    “但这杯,我喝不是因为规矩,是给奶奶、给爸、给今天在场所有真心祝福的人面子。”

    话落,她仰头。

    烈酒像滚烫的刀,一路劈开喉咙。

    白恩月连眉都没皱,杯底翻转,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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