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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共此时
    “师傅,去她家。”

    “她家是哪里?”

    出租车后座仿佛坐了四个人那样拥挤,确切说,这是陆砚营造的‘空间吃紧’的假象。

    他贴着女人的大衣,如印压罐头的烙铁,压着旁人的肩膀。

    “你现在住哪?”

    顾南乔侧头扫了眼,对司机说‘陈毅广场亲水平台’。

    陆砚顿时一惊,“在外滩还有房产?”

    “吐在那里不用有人帮你收拾。”

    “真小气,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都不行?”

    “行不行,我不是用事实回应了吗。”

    手中酒瓶发烫。

    若不是车上不便饮酒,此时多少得下一口闷酒,浇一浇心中块垒。

    他很少要求对方‘该如何如何’,可曾经的‘亲密无间’突然竖起防备围墙,这围墙着实让人没有防备、撞得头破血流。

    车子尾灯划破今晚沉默的风,紧紧相依的他们来到黄浦江边,陆家嘴天际线已全部熄灯。

    下了车,并肩走,夜晚是黑雾,遮挡了身前大多事物,只有点点霓虹、江上碎影,以及身边风姿绰约的女人。

    她的手离自己的手很近,酒精催促下,越来越近,或许只剩一层一触即破的膜。

    但遗憾的是,这层膜始终存在。

    站停,找了处栏杆倚靠。

    顾南乔把大衣领口紧了紧,看向江面。陆砚背对,看她的侧脸,以及时而飘动、微蜷的发尾。

    此刻心静。

    没别人和他一同欣赏,没别人抢占她的注意力,世界被他和她共分享。

    “会不会冷?”

    女人不语,过了会,扬了扬手中酒瓶。

    ‘咣当’碰响后,江风带着唇齿残留的液体散于彼此之间,氛围多了些灼热。

    “乔乔,你搬出去一周了,我每天刷牙的时候都能看见你的牙刷。”

    男人合该在说‘我想你了’。

    可含蓄的语言总爱绕弯,不知不觉把思念带到清晨的牙刷里。

    “嗯,所以呢?”

    所以呢......

    他不知道此时是该了表心意,还是开启新的话题。

    这无关情商智商,黑夜将眼前人罩上一层面纱,陆砚失去了分辨她的能力。

    人如何对一团迷雾说爱呢?

    除非万不得已、破釜沉舟。

    “你都没说说,过得怎么样呢......给你打视频被拒绝,发消息你也不耐烦......干嘛一下跑那么远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假如‘朋友’这个词汇有等级,那么他此刻所表达的,必然是这个词汇的最高级别。

    恰如伯牙子期,廉颇相如。

    换算到现实中,是可以把身家性命托付出去的那种。

    他还记得两人最落魄的时候,顾南乔开车带着在马路上乱窜,还记得那个凶险的拐角他们差点翻了车。

    彼此的友谊或许是大难不死后的奖励,此后即使和杨灵分手,即使躲去了苏州,也没能割舍羁绊,不是吗?

    那天在麦当劳的桌上,约好了‘一致对外’,不是吗?

    所以,倚靠栏杆,背对江面,偷看侧脸的男人想不明白,想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一下子跑那么远?

    “你非要说这些吗?”

    黄浦江一定有其魅力之处,不然顾南乔为何盯着它,视线不曾挪动一分一毫?

    陆砚转过身,面对碎光轻松道:

    “不是啊,你不想聊咱们就不聊了嘛。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上班没人喊你,有没有迟到?”

    顾南乔亦转身,两人姿势掉了个,背光,她的脸彻底藏于面纱之中。

    “没道理的,陆砚。没有你,这么多年我也过来了。”

    淡漠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似乎,从头到尾,她的调子始终没变,稳定的情绪像南极冰山,几千年来,太阳底下岿然不动。

    陆砚不信,也不愿就此放弃。

    他伸手,想抚过那缕吹歪的发,触一触近在咫尺的温度,最后却只是拧着酒瓶碰上另一个酒瓶,撞碎幻想。

    “咚!”

    “不要嫌我烦,今年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越这么说,我越烦你。”

    黄浦江果然很美,碎成江面波澜的光,像满地钻石闪烁。

    余光里,那个对着酒瓶猛灌一口的身影更美。

    在她和酒精长久的对峙动作中,分明一切没有改变,顾南乔还是顾南乔,真诚而热烈,如瓶中酒。

    “咳、咳咳!”

    被呛了一口,由此男人的手也就顺理成章抚上了她的背。

    只是这个瞬间太短暂,融不了冰川,暖不了夜色,两人再度恢复之前的姿势。

    “陆砚你有时候真不是东西。”

    “我帮你也有错了?”

    “要你帮了吗?你是贱吗上赶着过来?”

    突如其来的情绪把他弄得思绪中断:

    这一刻不在意是否是对方第一次对他说脏话,也不在意那毫不领情的姿态。

    只觉得不对劲,有什么事情颠倒了,彻底乱套。

    对方好像真的就要走远,陆砚只想拼命追赶。

    终是突破了那层自我束缚的膜,他的手牵住另一只微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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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懂,此时心跳漏了,还有点恐慌。

    “放手。”

    “你喝多了吗?我为什么要放手?”

    “我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他们把未来的事业牢牢绑死,连母公司的印章都可以完完全全交出去,还有什么比行动更有说服力的关系吗?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啊......不管吵得再凶,我一直,一直觉得我们没事。至少你不会害我,对吗?”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

    “是的......你想听什么,我也可以都说给你听。”

    或许他们之间缺少一次深度沟通,或许今天就是开启深度沟通的契机。

    陆砚已经发觉,即使不用力,两只手亦紧紧握着,而且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突然那力道消失了,变成想要挣脱。

    此刻当然不让,把人拉近了些,像栓住一只羊那样,死死拘在身前:

    他看到鲜艳口红褪去强光下的刺眼,成了五官里自带焦点的暗夜亮色。

    依然显眼,只是多了层朦胧又勾人的质感。

    “放手。”

    她的声音弱了几分,好似做出了某种妥协,亦象征着某种邀请。

    “不放。”

    男人渐渐俯身,一点点突破亲密距离。

    彼此的呼吸交织、融合,她的掌心出了水,变得柔美,他亦在紧扣的连结中,开始炽热、侵略。

    就在双双陷入温柔漩涡之前——

    “啪!”

    一个巴掌耳边响起。

    这如梦似幻的一幕透过酒精撞入脑内,不疼,但彼此搅在一起的手还是松了。

    陆砚看不真切,她似乎在笑。

    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

    笑着笑着,意识模糊,胃里开始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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