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寒头顶上黑色的数字。

    100。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会突然完全黑化了？

    【小七！是不是数据显示出错了？】

    同样震惊的系统也在查验各个数据通道，【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再看看！】

    完了。

    黑化值100是什么概念？

    就是人物已经危险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做出杀人放火毁天灭地的行为。

    季如看着慕寒的眼睛，这双眼睛根本不是她初见他时的那一双。

    现在的他，眼里没有一点点求生欲，只有让人窒息的厌世感和危险感。

    季如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原以为她做了一个漂亮的选择，却原来是她选错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完全黑化，那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异于将一块墨洗白。

    这个任务，哪里还有一点成功的可能？

    可是，根据她收到的剧情提要，上一世的慕寒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单方面忍受同门的欺侮的。要是他一开始就完全黑化了，雪剑峰是如何能够十年无事的？

    这太不合理了。

    所以，还没到宣告任务失败的时候。

    她看向慕寒，试图先搞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以寻转机。

    慕寒也在观察季如。

    关于面前的这一个少女，他的脑海里有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

    第一段，她的脸是鲜活的，无论是对他的冷眼还是对洛小九他们的笑颜，都有实质的温度。

    第二段，她的脸却是淡漠的，多数时候是远景和生机凋零的侧影。

    现在的她，跟第一段记忆中的她是能重合的。

    她说他救了她，大概是指他在滑坡时伸手拉了她一把，滚落山坡时又以身护住了她的头部，没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但她此时的模样哪里像是把他当恩人了？

    她眼里全是审视，还有一点可辨的敌意。

    哦，他想起来了，是他先露出杀意的。

    虽然那些杀意不是冲着她去的，但显然是把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吓到了。

    他闭上眼，处理了杂念。

    再睁开眼时，杀气已经消散，但那厌世感无法完全收饰。

    季如错愕地看着慕寒，在他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他头上的黑化值一下子从100掉到了40。

    【小七，这应该是数据是出问题了吧……】

    不是说黑化值一旦到了100就不太可能再降下来了吗？

    她怎么觉得慕寒头上的黑化值跟闹着玩似的。

    系统也没了自信：【虽然我觉得他刚刚的黑化值可能跟他做的梦有关系，如果梦境太真实，也是有可能造成一个人的黑化值的假性变化的。但是……要不……我还是再重启一下？】

    是梦魇的原因？

    怪牵强的。

    但好像也只能这样勉强解释了。

    毕竟慕寒醒过来之前头上的黑化值一直是20。

    刚刚他闭那一下眼，也有找回自己的意识的意思。

    季如：【……行吧，你先重启。】

    数据显示不正常的话这个任务根本没法做，所以机器故障一定要优先排除。

    -

    慕寒再次看向季如。

    在他收敛了杀气以后，这小姑娘眼里的审视就变淡了，但人却还是有点傻楞楞的。

    慕寒啧了一声，眉头轻皱，指了指她手里的衣服，语调有几分颐气，“拿来吧。”

    季如微怔。

    她想起系统老说他人前人后两副模样，这就是他在林子里被系统的万象眼发现的那一面？

    所以，这是才上山就不想装了吗？

    呵，原来他这么早就把乖戾的一面暴露了，难怪上一世会被季渊布置天天抄书读经。

    季如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脸上却敬业地挤出了一丝看见恩人时的欢喜。

    她麻利地上前把衣服递给了他。

    慕寒拿到衣服穿上后，睨了季如一眼，“不想笑可以不笑。”

    季如：？

    ！！

    熊孩子，你是在质疑本导演的演技？

    季如做出一个「真是拿你没有办法」的表情，而后展现出演技巅峰级别的温柔，“你睡了整整一天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慕寒看着她不说话。

    目光说不上有审视或怀疑，却冷淡得很。

    季如往房门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你喜欢吃什么？”

    慕寒还是不说话。

    整个人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

    季如于是退了回来，站到他面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将来不管你要不要拜入雪剑峰，都会是雪剑峰的贵客。所以，你不用跟我客气的，喜欢吃什么只管提。”

    慕寒挑了挑眉。

    季如秒接，“只要是山上有的，我都给你取来。”

    慕寒眼里那点玩味一下子就消失了。

    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季如：……

    慕寒被救出来之前不是一直被关在地牢里吗？

    他这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熊样到底是谁惯出来的？

    她赔了个笑，“我去厨房看一下有什么吃的，每样都给你拿一点。”

    说完，她就要再次出去。

    在她已经走到门前时，慕寒突然喊住了她，“把窗关一下，冷。”

    季如：……

    “好。”

    季如忍住没咬牙切齿，面带笑容地回来把窗关上。

    熊孩子，等姐姐把任务完成后，必定送你一顿胖揍，教教你应该怎么做人。

    -

    季如离开后，房间变安静了。

    慕寒看了看自己的手。

    很小。

    虽然他已经确定自己是重生了，但仍觉得难以置信。

    上天为何要让他重活一世？

    他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一个药碗，用力一握。

    碗没裂开。

    果然，身体里没有一点内力。

    想做点什么事情还得重新炼体，好没意思。

    他在床上躺下。

    床很软，被很暖。

    上一世他初上雪剑峰时也是被如此礼待的，哪怕他不是谁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对了，上一世他根本不是谁的救命恩人。

    如果是重活，为什么在他恢复前世的记忆之前，就有事情发生了偏差呢？

    上一世他在庙里遇到的人和这一世没什么不同，但上一世季如自始自终都没正眼看过他，连冷眼都不曾有过。他也没有为她捉过什么狸奴。

    回想起来，两世的分岔点是那天季如牵着洛小九站在庙门前看他们，冷冷地斥了一声“不得无礼”。

    季如，这个人为什么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她也重生了？

    如果她也重生了……

    哦，如果她也重生了，确实不会知道上一世是他屠了她满门。

    因为，她上辈子就没有活到他上山的第二年开春。

    想到她刚刚一声一声地喊他“救命恩人”，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这一次，老天到底是想玩弄他，还是想玩弄她？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