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某段时间]

    “9997…”木剑劈出带起风声，季钦（十岁出头，额发被汗黏在眉骨）手腕稳得惊人。

    “9998…”

    “…”最后一剑收势，仍保持着举剑的姿势，呼吸却只微促。

    霁归远站在几步外的石阶上，目光扫过季钦握剑的手，

    “每天都主动寻到我这练剑，当真这么想当将军？”

    季钦转回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语气带着少年特有的执拗，却没半分轻狂，

    “我才不只为当将军，我要像你一样……”

    少年都有一个英雄梦。

    霁归远唇角勾了点极淡的弧度。

    “那有什么好的？走到我如今的位置，要吃的苦，可不止练剑这点。”

    季钦把剑往身侧一靠，抬眼望他，眼神没半点退缩：“那将军当年，不也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时间仿佛停顿，少年的话像颗小石子，敲碎了霁归远眼底的平静。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擦过季钦的剑穗。

    霁归远看着他，眼底像是映着多年前的光影，沉默片刻，

    “哼……”（轻笑）

    ……（转场）

    （回想）

    凛清鉴：“握紧。”

    霁归远（小时候）攥紧剑柄，指腹抵着木头纹路，脆生生却坚定：“是！师父！”

    霁归远那时候和季钦一模一样。

    眼里亮得能映出剑光，明明手腕还在微微发颤，却硬撑着不让剑刃晃一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上战场时）

    凛清鉴的语气冷得像覆了层霜，却字字清晰：“魆炁魔物阴冷如墨，缠心即乱。勿惧，惧则气散。气不散，剑乃利。拔剑。”

    霁归远（小时候）：“是！师父！”

    凛清鉴教霁归远语气总是冰冷但又很认真。

    ……（转场）

    画面一转，火海里，军队的人挣扎着，抽搐着两眼冒红。

    霁归远（青年）握紧自己刀的长柄，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声音发紧：

    “师父……他们失控了。”

    凛清鉴阴沉着脸，脚步沉稳地从后面走来，抬手便抽出自己的配剑，剑身泛着冷光。

    “被魆炁感染，就是如此。”话音刚落，一名双眼赤红的士兵嘶吼着扑来，凛清鉴手腕一翻，剑光闪过，士兵便倒在了火中。

    “魆炁入体，会让人失智发狂、嗜杀成性，连自己人都不认。”

    凛清鉴的目光落在火光里，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日后倘若我被魆炁感染，你也不可留情。”

    霁归远的眼睛里映满跳动的火焰，望着凛清鉴握剑的手，喉结动了动，才浅浅地应道：

    “是……师父……”

    ……（转场）

    (三百年前)

    大部分人都在浮州魆炁遗迹，泠清鉴在另一个地方。

    四野静得可怕，地面上生出的冰刺像兽齿，冷光逼人。

    周围则是许多被冻住的尸体，有妖兽，有人族军队。

    凛清鉴立在正中，气息沉而瘆人，两眼红光如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霁归远抿着唇，一步一步向中心走去。

    ……（转场）

    霁归远：“既然这么有斗志，那咱们练练呗。”

    季钦眼睛瞬间亮起来，攥紧手里的剑，立刻应道：“好啊！”

    两人对立而战。

    霁归远单手拿着长柄刀。

    季钦往前踏了半步，剑尖微微下沉，眼神认真：“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转场）

    霁归远单手持长柄刀，刀身微沉。

    凛清鉴站定，单手剑斜指，目光冷直。

    刀背与剑脊在半空相撞，一声短促的“当”，火花一闪即灭。

    两人近距交错，武器碰撞干净利落。

    凛清鉴气息冷寂，眼神赤红，步步紧逼，刀刀致命。

    即使这样，霁归远依旧以守为主，寻找反击的缝隙。

    光凭武力，霁归远绝对打不过凛清鉴。

    一瞬间，凛清鉴身影一晃，绕到霁归远身后，剑尖直刺其背心。

    霁归远几乎在同一瞬间侧身滑步，险险避过，剑锋从他面前擦过，恰在对方的剑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一瞬间，霁归远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惧意，瞳孔微微一缩。

    凛清鉴可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直接挥砍。

    当、锵、当——

    刀与剑在半空硬撼，声如惊雷。

    ……

    “唉！……”

    季钦连连后退，脚跟蹭过地面，抬头时看见霁归远立在原地的从容模样，眼底的光瞬间亮了几分。

    霁归远没动，歪头鼓励道：“再来。”

    季钦立刻攥紧剑柄，随即旋身，手臂带力横挥，刀风裹着少年的劲儿，呼呼地掠过身前。

    ……

    凛清鉴一个振刀，锵——！

    声浪炸开，霁归远被震得连连踉跄，虎口发麻，握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微微喘气，视线在火光与刃影间游移，眼底的光飘浮不定。

    嘴唇微微发颤。

    像是做了一个艰难决定，霁归远缓缓闭眼，再坚定地睁开，

    金色光芒自体内迸发，像被点燃的晨光，沿着他的筋骨流转，映亮了周身每一粒尘埃。

    霁归远龇牙，双手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背后是一个巨大虚影，两道巨大的金色虚影手臂缓缓展开，并非实体，却形神兼备，轮廓由光纹勾勒而成。

    虚影手中各握一柄长柄刀的光影，刃锋吞吐不定。

    “这招是徒儿自学的。”

    霁归远沉喝一声，腰腹发力，双臂拧转，带动背后的虚影同步下压、猛然挥砍。

    刀与影合而为一，一道横贯天地的金色弧光呼啸而出。

    光芒四射，瞬间吞噬了周遭的一切色彩。

    “再见了，师父……”

    在凛清鉴呆愣的表情中，身形被光芒一寸寸吞没，身影在强光中逐渐淡化，消散。

    那天下了场大雪。

    ————————————

    霁归远在亭子里，看着这场大雪。

    檐角垂着冰棱，雪片无声地落在青瓦与石阶上。

    不知在想什么，眼底情绪复杂，像被雪光映得忽明忽暗。

    不远处，几人在雪地里嬉戏打闹，笑声被风一卷，碎碎地送到亭前。

    霁归远转头看去，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一会儿。

    随即闭眼浅笑，笑意浅浅地落在唇角。

    雪还在下，风也还在吹。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