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善在旁低声道：“主上，百姓这份心……“。”

    寒风呼啸着穿过定军山的峡谷，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朱钰抬手止住贾善的话，目光落回老者们补丁摞补丁的袖口上。

    他清楚，那些所谓的"攒下的陈米"，怕是各家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口粮。

    他深吸一口气，山间冷冽的空气灌入肺腑，语气比方才更柔和了些。

    “老人家，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主上！”

    为首的老者姓陈，是这群流民推举出来的代表，他粗糙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布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骨头！”

    布包散开一角，露出里面混杂着糠皮的糙米。

    朱钰的眼眶突然发热，他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贾善悄悄递上一块帕子，朱钰这才意识到自己眼角已经湿润。

    他迅速抹了一把脸，转回身时，发现厅内两个老者全都跪在了地上。

    “主上，”

    陈老汉声音哽咽。

    “去年冬天要不是您收留，我们这些人都得冻死在山里。如今小主人满月，我们就是想...就是想...”

    “想报答您啊！”

    旁边那缺了门牙的老人接话，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枚野果干。

    "这是我孙儿从山上采的，一直舍不得吃..."

    朱钰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将老人们一一扶起。

    触手处，老人们的棉衣单薄得能摸到嶙峋的骨头。

    "诸位父老，"朱钰声音低沉，："我军中粮食尚有足余，如此小事，怎可看你们节衣缩食。你们现在虽然有了口粮，可这大山里的冬天...。”

    "主上！"

    贾善突然提高声音，："将士们明日就能回营！"

    这个消息让厅内一阵骚动，老人们的脸上浮现喜色交头接耳起来。

    朱钰站起身眼神疑惑的看向贾善。

    贾善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高尘君带队明早就能到！"

    陈老汉闻言激动地拍了下大腿："这不正好！三日后办宴，将士们都能赶上！"

    "是啊是啊！"

    "天意啊！"

    老人们七嘴八舌地附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干涸的土地逢了甘霖。

    朱钰看着贾善意味深长的眼睛，心中那道防线终于松动。

    他走到厅中央，："既然诸位父老坚持，将士们也将归来..."他深吸一口气，"那三日后，我们简单庆祝一番。"

    “不过，你们所筹集的粮食，就把它留在村中，待时机一到，大家就原地煮了，好好吃一顿！”

    "好！"众人欢呼起来，虎痴得到贾善授意，也走出门去报信。

    很快，外面传来更多的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

    陈老汉抹着眼泪，颤巍巍地走到朱钰面前："主上放心，我们绝不铺张。就是各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老人家，"朱钰握住陈老汉粗糙的手，"你们的心意，朱某铭记于心。待将士们归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主上言重了。"陈老汉连连摆手，"是我们要感谢您啊。去年冬天那场大雪..."老人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朱钰记得那个冬天。

    "我记得，"朱钰轻声道，："那天雪很大，你们中有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那是老张家的媳妇，"陈老汉叹息。

    "孩子在路上就没了气，她硬是抱着走了三天..."，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要不是主上收留，给她请大夫治病，她也活不成。现在她在营里帮着缝补衣裳，每月能领口粮呢。"

    屋外风声渐歇，炭火盆里的木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朱钰突然觉得，这简陋的议事厅比任何金碧辉煌的宫殿都要温暖。

    "主上，"贾善轻声提醒。

    "风雪甚大，老丈们该回去休息了。"

    朱钰这才发现，窗外雾蒙蒙一片。

    他连忙道："是我疏忽了。来人，准备火把，送诸位父老回去。"

    "不用不用！"老人们纷纷摆手。

    "我们走惯了这路，再说今天的天气算好的呢！"

    朱钰坚持送他们到门口。

    "主上留步。"

    陈老汉拱手作揖，："三日后，我们定让小主人的宴会热热闹闹的！"

    朱钰站在台阶上，望着老人们相互搀扶着离去的背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贾善说："军师，明日将士们归来，一应赏赐之物可有准备好了？"

    贾善难得满脸笑意，：“主上，所有物资已经准备好。考虑到实际情况，此次粮银各半！”

    朱钰点点头，心中稍安。

    他抬头望向天空，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将士们归来，百姓们欢聚，儿子的足月宴...想到那个襁褓中的小生命，他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

    "回去吧，"朱钰对贾善说，："明日还有的忙。"

    两人转身回屋，厚重的木门将寒风隔绝在外。

    议事厅内，炭火依旧温暖，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欢聚时刻。

    “军师，我有一个想法！”

    朱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贾善，贾善闻言眼前一亮。

    “主上，此计可成！只是……，”

    “军师直说便是！”

    贾善一礼，面露忧色。

    “且不说月队，就算是涅盘军，也有四成军士没有妻小……，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朱钰也能懂得其中道理。

    他沉吟片刻看向贾善，目光幽幽。

    “待明日迎回将士，举行庆功宴与足月宴时，再加上一个相亲宴会。”

    “主上此举堪称完美，一来可以解决将士们的家庭问题，二来民户之中适龄女子也多，这样一来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他左手成拳右手成掌排在一起，眼中闪着精光。

    “嗯，现在差一队护尘郎去各村通报此事，但是要注意，女子年龄必须十四岁以上才可以，时间便定在正月二十六，也就是三日后。”

    贾善点头，随后迫不及待的便向着门外跑去，朱钰见此摇了摇头。

    “军师越来越不沉稳了！”

    说着自己拂了拂袖子，故作儒雅沉稳的模样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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