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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宫变惊魂殇帝梦 血溅龙袍殒君魂
    出乎王义意料,炀帝看完奏章,竟没有动怒。

    他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自古哪有长存的王朝?

    又哪有不死的君王?”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跪在殿中的王义听的。

    王义跪伏在地,眼泪打湿了衣襟。

    他抬起头,声音哽咽却坚定:“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

    您说要超越三皇五帝,要做万世敬仰的圣主。

    可如今...”

    他顿了顿,手指向殿外,“连回京的车驾都备不齐了!”

    炀帝脸色一白,龙袍下的手微微发抖。

    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叹道:“爱卿...是朕错了。”

    “臣从前不敢直言,是贪生怕死。”

    王义重重叩首,额头在地砖上磕出响声,“今日既然把话都说尽了,唯有一死以报君恩!”

    说完竟起身便走。

    炀帝愣在原地,手中的奏章滑落在地。

    他刚弯腰去捡,就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闯进来,“王大人他...他在殿外自刎了!”

    炀帝猛地站起身,龙案上的茶盏被衣袖带倒,茶水洒了一地。

    他嘴唇颤抖着问:“当真?”

    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千真万确...侍卫们赶到时,已经...已经断气了。”

    “糊涂!”

    炀帝突然暴喝一声,把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转眼间,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传旨...按礼制厚葬王爱卿吧。”

    说完这句,他整个人瘫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发呆。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这一天,又是几处警报接连传来。

    先是武威司马李轨占了河西,自称凉王;

    接着罗川令萧铣占了巴陵,自封梁王;

    更糟的是金城叛军首领薛举,先前就敢称西秦霸王,如今竟移兵天水,直接称帝了。

    三路反贼,两路新起,一路早前就已作乱。

    炀帝急得团团转,却也只能长吁短叹。

    好不容易熬过几日。

    他正与萧后、朱贵儿等饮酒解闷,忽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隐隐传来。

    炀帝心头一凛,酒杯“啪”地搁下,喝问左右:“怎么回事?”

    侍卫慌忙去传旨阁将军,不多时,裴虔通大步而入。

    “陛下勿忧。”

    裴虔通拱手道,“草料坊走了水,军民正在扑救,声响杂乱了些,并无大碍。”

    炀帝眯眼打量他:“当真?”

    裴虔通面色如常:“微臣岂敢欺君?”

    炀帝这才松了眉头,挥手道:“既如此,你带人加紧巡视,莫让宵小趁机作乱。”

    “臣领旨。”

    裴虔通退下时,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夜渐深,炀帝醉意朦胧,左拥萧后,右揽朱贵儿,摇摇晃晃往寝宫走去。

    朱贵儿扶着他胳膊,娇声道:“陛下今日饮得尽兴,可要早些歇息?”

    炀帝哈哈一笑:“有美人在侧,孤王自当高枕无忧。”

    萧后掩唇打趣:“陛下这般说,倒像是忘了外头那些叛军。”

    “跳梁小丑罢了!”

    炀帝满不在乎地摆手,“待明日……明日朕再调兵镇压不迟!”

    纱帐垂落,烛影摇曳。

    这一夜,炀帝拥着佳人,酣然入梦。

    他并不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场安眠。

    天刚蒙蒙亮,鸡叫声划破黎明。

    晨光还没完全驱散夜雾,叛军已经像决堤的洪水般冲进了玄武门。

    他们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扛着沉甸甸的斧头,杀气腾腾地直奔皇宫。

    要说这玄武门,原本有几百个精挑细选的禁军把守。

    这些可都是隋炀帝亲自选拔的壮汉,平时待遇优厚,专门负责守卫宫门。

    可就在昨晚,掌管宫禁的魏大人收了叛党的好处,竟然假传圣旨,把这些守卫都打发回家了。

    领头的司马德勘提着大刀第一个冲进宫门,环顾四周冷笑道:“堂堂皇宫,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裴虔通早就带人守在东门接应,他指挥手下:“快!

    把其他宫门都关死,只留东门!”

    那些值夜的侍卫被赶了出去,叛军却大摇大摆地往里闯。

    这时,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和千牛备身独孤开远发现不对劲,急忙赶过来。

    他俩还没被叛军收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盛一把拦住裴虔通,厉声质问:“宫里怎么乱成这样?

    谁让你们擅自关宫门的?”

    裴虔通脸色变了变,堆着笑说:“将军别多心,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独孤开远皱着眉头追问:“奉谁的命?

    圣旨在哪儿?”

    周围的叛军慢慢围了上来,刀光晃得人眼花。

    独孤盛握紧佩剑,心里直打鼓。

    看这架势,肯定要出大事。

    独孤开远低声问:“大哥,现在怎么办?”

    独孤盛一咬牙:“先问个明白!”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裴虔通:“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裴虔通眼珠子一转,突然笑着说:“将军何必动怒?

    要不咱们先去偏殿喝口茶,慢慢说......”

    独孤盛看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更加怀疑,厉声喝道:“少来这套!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眼看情况不对,他立即站出来质问裴虔通。

    裴虔通阴森一笑:“大局已定,将军何必自讨苦吃?

    不如和我们共享富贵吧!”

    独孤盛怒发冲冠,长刀“铮”地一声应声出鞘:“老匹夫!

    说这等无耻之言,看刀!”

    话音未落,刀锋已如闪电般直取对方咽喉。

    两人刀光剑影缠斗在一起。才过数招,忽闻远处脚步声大作。

    只见司马德戡率数十叛军杀到,瞬间将独孤盛围在核心。

    “将军当心!”

    仅存的亲兵失声惊呼。

    却见数支长矛同时刺来,老将军浑身浴血,重重倒地。

    另一边,独孤开远正率数百禁军飞驰赶往驎门。

    马蹄声震得宫墙都微微颤动。“陛下!

    叛军已至宫门,请速速定夺!”

    他高声呼喊着。

    可驎门内死一般寂静。

    开远心头一紧,正要再喊,叛军已如潮水般涌来。

    “保护陛下!”

    开远长枪一挺,接连刺倒数人。

    奈何敌军势众,一个不慎,战马中枪,将他狠狠摔落。

    “拿下!”

    叛军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此时驎门已成空门。

    几斧劈下,宫门轰然洞开。

    叛军蜂拥而入,直扑寝殿,誓要活捉隋炀帝杨广。

    火把映照下,刀光剑影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殿内搜寻。

    绫罗帷幔被粗暴撕扯,珍玩玉器碎落满地。

    这场精心策划的兵变,终于到了收网时刻。

    “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昏君!”

    司马德戡的吼声在大殿回荡。

    裴虔通和司马德戡带着一队人闯进炀帝的寝宫.

    推门一看,帐幔低垂,里头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跑了?”

    裴虔通皱眉,朝身后挥了挥手,“搜!”

    一群人呼啦啦散开。

    穿过回廊时,正撞见个宫女抱着包袱往外跑,差点和司马德戡撞个满怀。

    裴虔通一把揪住她领子:“说!

    皇上在哪?”

    宫女抖得像筛糠:“奴、奴婢不知......”

    “嗯?”

    裴虔通“唰”地抽出刀,雪亮刀锋抵住她喉咙。

    “西阁!

    在西阁!”

    宫女瘫坐在地,包袱里的金银首饰撒了一地。

    众人直奔西阁。校尉令狐行达冲在最前头,刀尖还滴着血。

    此时炀帝正和萧后、朱贵儿缩在西阁里,听着外头喊杀声越来越近。

    “陛下快看!”

    朱贵儿突然指着窗外尖叫。

    炀帝扒着窗棂往下看,正对上令狐行达杀气腾腾的脸。

    那染血的刀尖往上一挑,险些戳到他鼻梁。

    “你、你们要弑君?”

    炀帝嗓子都劈了叉。

    令狐行达咧嘴一笑:“臣哪敢啊?

    就是请您回长安。”

    说罢“砰”地踹开雕花门,踩着楼梯就往上冲。

    木梯被他踏得咚咚响,像催命的鼓点。

    萧后一把抱住炀帝胳膊:“陛下!”

    朱贵儿已经瘫坐在地上,发髻散了一半。

    炀帝看着令狐行达一步跨过最后三级台阶,明晃晃的刀尖离自己胸口只剩三寸。

    裴虔通大步走进殿内,脸色阴晴不定。

    炀帝抬眼瞧见是他,竟笑了:“哟,这不是老熟人吗?

    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

    说着,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

    虔通抱拳行礼,语气恭敬里带着三分强硬:“陛下说笑了。

    臣等哪敢造反?

    只是将士们想家想得紧,特来请您回京罢了。”

    “回京?”

    炀帝嗤笑一声,袖口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朕难道不想回?

    可上江的粮船还没到呢——总得让百姓有口饭吃不是?”

    他忽然起身,玉带扣碰得叮当响,“行啊,这就跟你们走。”

    虔通没接话,转身对门外喊:“行达!

    把宫门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他扭头又吩咐亲信:“去,请宇文大人过来。”

    这边化及带着亲兵匆匆赶到,马蹄声踏碎一地的月光。

    司马德戡早候在台阶下,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化及却趴在马背上不肯下来,一个劲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是戴罪之身啊......”

    活像戏台上唱苦情戏的。

    德戡上前就拽他胳膊:“您快别推辞了!”

    几个将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人架进大殿。

    金砖地上靴声杂乱,有人高喊:“从今日起,宇文大人就是丞相!

    速传百官上朝!”

    裴虔通又走进来,对隋炀帝说道:“百官都在朝堂等着呢,等陛下您亲自出去安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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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炀帝心里还不想出去。

    可裴虔通哪管这些,硬是逼着他上了马,挟持着他出了宫门。

    这时候,萧后和朱贵儿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呢,头发乱糟糟的,跟在马后面。

    眼看着就要出殿了,被宇文化及瞧见了。

    他赶忙对着裴虔通摆摆手,说:“带这俩女人干啥!”

    裴虔通听了,就把隋炀帝带到了寝殿,自己和司马德戡拿着刀,一左一右地站在隋炀帝身边。

    隋炀帝这时候开口问:“虞世基在哪儿呢?”

    这时候,站在下面的叛党马文举扯着嗓子回答道:“脑袋都被砍下来啦!”

    隋炀帝听了,叹了口气,说:“我到底犯了啥罪,落到这步田地?”

    马文举可没客气,大声说道:“陛下您啊,把宗庙都扔一边不管了,整天到处巡游。

    对外不停地打仗,对内还奢侈淫乱到了极点。

    年轻力壮的都死在了战场上,老的小的只能饿死在沟里。

    老百姓都没了生计,您还只信任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不听大臣的劝告,还掩饰自己的过错,这还能说自己没罪?”

    隋炀帝听了,说道:“我是对不起老百姓,可没对不起你们啊。

    你们又有荣誉又有俸禄的,为啥要背叛我?

    今天这事儿,到底是谁带头干的?”

    司马德戡马上回应道:“天下人都怨恨您,哪止一个带头的啊!”

    话说众人正说着呢,突然有个女子娇声一喝,挺身而出。

    她对着那些人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狂徒,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口出狂言!

    要知道天子那可是至尊无上的。

    就算天子有那么点小过失,也盼着你们好好辅佐才是,怎么能如此无礼呢?

    再说了,三天前天子还下了诏令,让宫里的人做了絮袍,分发给你们。

    天子对你们多体恤啊,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还敢胁迫天子呢?”

    说话这人正是隋炀帝的宠姬朱贵儿。

    那领头的德戡怒目圆睁,盯着朱贵儿,反唇相讥道:“天子昏庸无道,全是你们这些妖媚的婢女,用些狐媚手段迷惑天子,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今天还敢多嘴?”

    朱贵儿哪肯罢休,依旧大骂他们是逆贼。

    这可把德戡惹火了,他脾气一上来,顺手拔出刀,狠狠砍向朱贵儿。

    可怜朱贵儿,娇弱的身子哪能抵挡这一刀,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唉,这朱贵儿也是个烈性女子,明知对方人多势众,还敢挺身而出,为天子说话。

    她不过是尽了自己作为宠姬的本分。

    可惜生在这乱世,又碰上这些叛逆之徒。

    她那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此时,她的一缕芳魂,已然先一步踏入鬼门关,静静地等着隋炀帝了。

    德戡又对炀帝说道:“臣等本就有负陛下。

    如今这天下可全乱套了,长安和洛阳两座京城都被贼军占了。

    陛下您想回也回不去,我们这些人想活命也没地儿去。

    而且我们自己寻思,已经失了臣子的气节,这事儿也没法半途停下。

    所以啊,只能借陛下的脑袋,去跟天下人谢罪了。”

    炀帝一听这话,当时就吓得魂都没了。

    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啊,正好舍人封德彝走进来。

    炀帝还以为他是自己的心腹忠臣,肯定会来救自己呢。

    谁知道,封德彝一开口,全是胡言乱语。

    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炀帝的罪过,还催着炀帝赶紧自我了断。

    炀帝这下可气坏了,怒冲冲地说道:“那些当兵的不懂名分,也就算了。

    你可是读书人啊,读了那么多书,懂得礼仪,怎么也跟着贼人来欺负我这个君王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么做对不对?”

    封德彝听了炀帝这番话,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不行。

    他红着脸,低着头,赶紧退出了屋子。

    赵王杲是隋炀帝的小儿子,才十二岁。

    他看到父亲被人逼到这份儿上,心里害怕极了。

    他赶紧跑过去,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裳,“哇哇”地大哭起来。

    那哭声,在这乱糟糟的场面里,格外刺耳。

    司马虔通正忙着呢,被这哭声吵得心烦意乱。

    他眉头一皱,恶狠狠地瞪了赵王杲一眼,心里骂道:“这小崽子,哭个没完没了!”

    说着,他顺手抽出刀,“唰”地一下就砍了过去。

    可怜的赵王杲哪能躲得开,一下子就倒在地上,鲜血溅到了隋炀帝的龙袍上。

    司马虔通杀了赵王杲,又把刀指向了隋炀帝,打算一不做二不休。

    隋炀帝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心里虽然害怕,可嘴上还硬气着:“我是天子,死也得有个天子的死法,哪能让你们用刀砍我?

    你们快去给我拿鸩酒来!”

    叛党们哪会听他的,都冷笑着,根本不搭理他。

    令狐行达走上前,一步一步逼近隋炀帝,眼神里满是凶狠:“别废话了,赶紧自己了断吧!”

    隋炀帝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他默默地解下自己的练巾,递给令狐行达,说:“罢了罢了,就用这个吧。”

    令狐行达一把接过练巾,“呼”地一下套在隋炀帝的脖子上,双手用力一绞。

    隋炀帝挣扎了几下,渐渐地没了动静。

    这个一辈子荒淫无道的皇帝,就这么咽了气。

    隋炀帝在位一共十三年,死的时候才五十岁。

    他这一死,天下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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