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七章 迫在眉睫的任务
    神奈光夫站在伪军中队伙房的门口,闻着里面冲出来的血腥味,心头一阵阵发颤。
    忍不住微微斜眼看了一眼仓介少佐,只见他一脸阴沉。
    那个和自己平级的吉田中尉,此刻正低着头,皱着眉,手上的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不用看神奈光夫就知道,上头大概率写的是:“调查第四日午夜时分,游击队潜入伪军中队,于伙房砍杀皇协军一名……”
    武安城内接连出事,显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神奈光夫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走到仓介少佐面前,腰就跟塌下去的弹簧一下,一下子弯到了90°。
    “少佐,请指示……”
    “嗯,里面的查看完了?”
    仓介少佐皱着眉问道。
    得知伪军中队发生命案,刚躺下休息的仓介不得不又爬了起来,跟随神奈光夫一行来了这里。
    可刚走进伙房,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适,草草看了几眼,就退了出来,等神奈光夫的报告了。
    “查看清楚了……死者陆阿来,脖子被利刃砍断,瞬间毙命……”
    神奈光夫报告到。
    “神奈光夫!”
    仓介少佐却对他的报告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耐烦的直呼其名,打断了他。
    “哈依!”
    神奈光夫赶紧鞠躬,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惴惴不安的应到。
    “你的武安城是公共厕所吗?游击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先炸了我的专列,现在又跑到伪军中队来杀人,是不是到了明天,游击队就要站到我床头边了?”
    仓介怒斥道。
    “斯米马赛,斯米马赛……”
    神奈光夫满头冒汗,哪里敢还嘴,只能频频道歉。
    “游击队一定要剿!否则永无宁日!”
    仓介又说道。
    “哈依,一定要剿,一定要剿……”
    “唔,把那个当事人叫过来,我问他几句。”
    仓介觉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何黑子把关驴蛋带到了仓介面前,仓介仰起头,看着这个比他高出了许多的大汉,心头感觉到了一阵阵压迫感。
    “是你先发现的?”
    仓介开口问道。
    关驴蛋却没有做声,他勾着头,盯着这个矮了自己一个头的日本少佐。
    “太君问你话呢!”
    倒是一旁的何黑子先急了,一脚踢到了关驴蛋屁股上。
    “是呀!”
    关驴蛋好像才醒悟过来,点了点头。
    “说说经过!”
    仓介又开口道。
    关驴蛋又陷入了迷茫,他看了看仓介,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神奈光夫,再看了看另一边拿着纸笔,等着记录的吉田,又不说话了。
    “八嘎,快说!”
    这次轮到神奈光夫着急了,低声呵斥道。
    “啊……大概就是……我这样……然后又这样……于是这样……发现他这样……我就这样……然后……你们就来了……”
    关驴蛋磕磕巴巴的,似乎担心他们听不懂,连比带画,语无伦次的说到。
    对中文还算熟悉的吉田,不由抬起了眼皮,一脸的茫然。
    笔记本上,原封不动的记录了关驴蛋所有的这样这样和这样,但他到底如何这样这样又这样,吉田却没听明白。
    “呵呵呵……太君,这是我外甥,人有点傻!”
    眼看关驴蛋一番这样这样,把一众人说得云里雾里,何黑子一脸黑线。
    可这会他不得不出面顶上,尴尬的开口了。
    “现在弱智都可以当兵了吗?”
    仓介一脸恼火的问道。
    关驴蛋什么都说了,可也什么都没说,鬼知道他说的这样这样和这样,是哪样哪样和哪样?
    “太君,嘿嘿……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不得已,何黑子只能代为再转述一遍:“我这傻外甥在厨房帮厨,今夜我回来的时候,他先给我端了点吃的,我们聊了几句,他就回了伙房,发现水不多了 ,就去打水打算洗碗,这陆阿来不知为何,大半夜跑来伙房,外甥听到什么动静,丢下水桶跑回伙房的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
    “唔,你意思是,你外甥若不是去打水,死在伙房里的,就是他了。”
    仓介大约听懂了什么情况。
    “对对对……”
    何黑子急忙点头。
    “凶器呢?”
    仓介又问。
    “凶器是一把利刃,根据伤口判断,应该是锋利的砍刀之类的,不是刺刀……”
    神奈光夫插嘴说到。
    他仔细的查看了伤口,一刀毙命,位置精准,毫不拖泥带水,这很有凌叶羽的风格。
    能在武安城里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只有凌叶羽一个人了。
    神奈光夫几乎已经锁定了凶手!
    “我是说,凶器去了哪里?”
    仓介对神奈光夫的插嘴很不满,恼火的又问道。
    “应该……应该已经带走了吧。”
    何黑子想了想,也插了一嘴。
    “唔,记下了吗?”
    仓介回过头问身后的吉田中尉。
    “一字不差的记下了。”
    吉田停下笔,大声答道。
    “好!”
    仓介又转过头,看着何黑子,开口道:“麻烦何队长收拾一下残局,那我们先回去了……”
    “这?是是是……”
    何黑子一愣。
    但随即他明白了,仓介并不打算再这里多呆半秒钟。
    只不过是死了个伪军,只要凌叶羽没杀进他司令部里,他觉得这都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反正伪军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干活的苦力,他们甚至不觉得,自己对伪军有保护的义务。
    兔死狐悲,陆阿来也算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可他在鬼子眼里,就跟死了一条狗一样,没什么区别。
    仓介轻描淡写一句话,让何黑子收拾一下,显然就已经没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
    果然,仓介又开口说道:“我们迫在眉睫的任务是剿灭游击队,不能因为死了个人就乱了阵脚。”
    “哈依!”
    神奈光夫立刻鞠躬,大声应到。
    “是是是!”
    何黑子见了,也赶忙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天色大亮了,在何黑子的指挥下,终于收拾干净了。
    尸体已经搬走了,看在是老伙计的份上,何黑子交代伪军给陆阿来置办一口薄棺。
    伙房里的血迹渗进了地下,就用铁锹把土给铲了起来,再挑来新土填上。
    这边还在填着土,那边的伙夫已经开始烧柴,给伪军们做今日的早饭。
    伪军们也只是唏嘘了几句,白粥的清香立刻打消了他们的所有感慨。
    如今城里城外,多少人饥一顿饱一顿,饿几个人也屡见不鲜。
    凡事都要有代价,当伪军能管一日三餐,那就可能随时送命。
    战争年代,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没活下来的,只能自认倒霉。
    与其哀悼死去的兄弟,自寻烦恼,不如多吃两口饭,肚里多口吃食,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陆阿来尸骨未寒,这些所谓的兄弟们,就已经把他抛诸脑后了。
    作为中队长,何黑子的早餐照例是比那些大头兵丰盛一些的。
    关驴蛋捧着托盘,把早餐送进了何黑子的房间,只见他坐在桌子边,似乎在生着闷气。
    “老舅,吃饭哩!”
    关驴蛋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在了何黑子面前,又把一双筷子,摆在了碗边。
    除了一碗白米粥和一叠咸菜,桌子上还多了一小碟蒸腊肉,一盘炒白菜和两个馒头。
    和别人比起来,这份早餐的确丰盛了很多。
    “唔。”
    何黑子拿起筷子,但并没有什么食欲。
    “不吃,那俺帮你吃了哈。”
    关驴蛋咽了口口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又开口道。
    这份简简单单的中队长早餐,已经是许多人过年都吃不上的好饭了!
    “妈拉个巴子,这样下去不行……”
    何黑子却想着别的事情,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开口道。
    “怎么不行哩?”
    关驴蛋不明所以,抓起个馒头就塞进嘴里:“多好的馒头,不吃浪费了!”
    “呵,我何家多精明的人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傻子!”
    何黑子鼻子哼哼着,斜着眼睛看着往嘴里塞馒头的关驴蛋,开口骂道。
    “屁咧,你何家精明都用在坏心思上了!”
    关驴蛋却不给这老舅面子,一边吃一边嘟哝着。
    “老子在说,让游击队再这样搞下去不行,你听去哪里了?”
    何黑子对着傻外甥,果真一点办法没有,无奈的哼哼道。
    “啊?游击队……这不挺好吗?”
    关驴蛋瞪着眼珠子,嚼着馒头的嘴也停了下来,看着何黑子说。
    “好个屁,先炸了仓介太君的火车,又杀进伪军中队来了,赶明儿就剁到你脑袋上了!”
    何黑子咬牙切齿的嚷道。
    “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关驴蛋嚼着馒头又笑道。
    看着关驴蛋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何黑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个屁!真的鬼叫门了,我不信你不怕!”
    一听这话,关驴蛋愣了一下,开始有些后怕了。
    “哎哟,也是哟……那陆阿来眼瞅着我劈死他的,我洗菜刀的当口,他那眼睛还直勾勾的看我……”
    关驴蛋心头暗暗说道。
    但随即,另一个声音又在他脑海叫嚷起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他没有发现组长,俺们何苦要杀他?”
    “这倒是……只怪他命不好吧!”
    关驴蛋轻声嘀咕着。
    “你说谁命不好?”
    这句话却被何黑子听到了,他抬头问道。
    “俺说陆阿来哩,出门没看老黄历,大半夜的去伙房做什么嘛!”
    关驴蛋叹了口气说道。
    “哎,别提这死鬼了!”
    何黑子一听,心头却越发烦躁起来:“这几日,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准备跟太君去把山寨给平了,要不以后真没好日子过了……”
    “啊?真要去打山寨?”
    关驴蛋又问。
    “不打,不打等凌叶羽打到你头上?”
    何黑子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没好气的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