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打开了穆雪松情绪的闸门。
强撑的坚强，不甘的委屈，对自己的失望，一起涌上。
他再也抑制不住，向前一步，将头埋进了谢无争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对方胸前的队服。
“呜.....”
压抑的哭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剧烈的颤抖，眼泪浸湿了谢无争的队服，穆雪松的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抽搐。
谢无争抬起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舞台上金色的雨还在下，这一小方天地里，只有无声的安慰和压抑的哽咽。
林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慢慢拉平。
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穆雪松就猛地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地说道：“对不起，Mirror哥.....我失态了。”
作为职业选手，在舞台上情绪失控，是一件非常不成熟的事情。
“没事。”谢无争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笑了笑，“小孩子想哭就哭，没人会笑话你。”
失败者退场，将舞台留给胜利者，这是竞技场的规则。
“行了啊，安慰完了？”东明跟二队握完手，撞了撞谢无争的肩膀，朝着穆雪松的方向挤了挤眼睛，“我说小雪松，你可得小心点。你这么抱着我们家Mirror，小心一会儿林儿占有欲大爆发，在后台揍你一顿啊！”
“呵。”林锋发出一声冷笑，“还不知道是谁占有欲大爆发呢。”
“啊？”东明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什么意思？谁占有欲爆发？”
林锋瞥了他一眼。
东明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想再问，却被旁边的卫星拉了一把。
“走了，去领奖。”卫星言简意赅。
“哦，哦好。”东明只好把满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跟着大部队朝舞台中央走去。
那里，象征着春季赛最高荣誉的冠军奖杯，在奖杯台上等待着它的主人。
“让我们再次用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恭喜YS！”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场馆。
在欢呼声中，YS的队员们走到了舞台中央，一起捧起了奖杯。
“YS！”
那一瞬间，金色的雨下得更大了，闪光灯闪烁，记录下这荣耀的一刻。
庆祝过后，是惯例的冠军采访环节。
“好的，再次恭喜YS！”佳佳笑着将话筒递到了林锋面前，“作为队长，首先请Abyss来和大家说几句吧。再次捧起这座奖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林锋接过话筒，看了一眼身边的队友，又看了一眼台下挥舞着灯牌的粉丝，开口道：“没什么不一样，冠军，本来就该是我们的。”
一如既往的嚣张。
“还是我们熟悉的Abyss啊。”佳佳笑了笑，又将话筒递给了谢无争，“那么Mirror呢？作为一个新人，出道就拿到了春季赛冠军，有什么感想吗？”
“很开心。”谢无争笑着说，“队友很强。”
佳佳点头表示赞同，随即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我们都知道，您是从YS.A转会到一队的，而今天总决赛的对手，正是您的老队友。在比赛中，面对昔日的队友，您的心态会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想挖点“兄弟反目”的戏码出来，不知道又是哪个大聪明想的节目爆点。
谢无争摇摇头：“没什么特殊的。上了赛场，就是对手。尊重对手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尽全力去击败他。他们今天打得很好，只是我们更强而已。”
他的回答依旧是滴水不漏，夸了对手，也夸了自己，让人挑不出毛病。
采访环节结束，YS的队员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捧着奖杯，绕场一周，向支持他们的粉丝致谢。
“YS！牛逼！”
“林神！看我啊啊！”
“Mirror！妈妈爱你！”
那声音太浑厚了，而且太有冲击力，让YS这几人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一看是个中年大哥举着Mirror的应援牌呢。
谢无争笑着回应：“不要男妈妈。”
现场先是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热烈的哄笑声。
中年大哥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正主亲自回应，愣了一下，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东明笑得直不起腰，他用力拍着卫星的背，“听见没！Mirror说不要男妈妈！大哥！听见没！你失宠了！”
卫星被他拍得一个踉跄，皱着眉躲开：“你再拍我，我就把你扔粉丝堆里去。”
“别啊。”东明立刻收敛了动作，但脸上的笑意不减，凑到谢无争身边，“Mirror，你这不行啊，怎么能伤害粉丝的心呢？人家大哥多热情啊，说不定是真心想当你妈妈的。”
谢无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林锋就冷不丁地开口了：“他妈在这儿呢，轮得到别人？”
林锋的父母就坐在从黄牛那边买的前排座位，刚才还激动地站起来挥手。
“噗。”这次换卫星没忍住，笑出了声。
东明被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对着家属席的方向隔空喊道：“阿姨好！阿姨辛苦了！您儿子是冠军！世界第一！”
苏婉被逗得合不拢嘴，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众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休息室。
王勇和顾清川已经等在了里面，桌子上摆着一瓶香槟和一排香槟杯。
“回来了？”王勇看着他们，“都辛苦了，今天打得不错。”
“教练，这香槟谁开啊？”东明搓着手，跃跃欲试。
“你可拉倒吧，”王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上次让你开，差点把天花板给掀了。让林锋来。”
林锋接过香槟，摇晃了几下，然后用拇指顶住瓶塞。
“砰！”
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
“冠军咯！”东明举着杯子喊。
“干杯！”
所有人举起杯子，碰在一起。
庆功宴定在了一家YS常去的店。
大巴车上，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所有人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疲惫。
东明不再闹腾了，靠在椅背上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估计又在跟谁网聊。
谢无争闭着眼假寐，脑袋随着车辆的行驶微微晃动，高强度的比赛和精神集中的指挥，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肩膀一沉，他睁开眼，看到林锋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也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谢无争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脱下自己的队服外套，轻轻盖在了两人身上。
餐厅包厢里，王勇进来之前就说了，今天不谈游戏，可饭桌上的话题还是三句离不开比赛。
酒过三巡，气氛也越来越热烈的时候，小张忽然开口：“比赛打完了，从明天开始，一直到五一结束，给你们放个小的长假。都好好休息，五月中旬，我们就要出发去打洲际赛了。”
“哇哦！”东明第一个欢呼，“领队万岁！老板大气！”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喜色，连续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和比赛，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假期来放松一下。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回到基地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谢无争和林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累吗？”谢无争问。
“还行。”林锋打了个哈欠，“就是想睡觉。”
“回宿舍睡吧。”
“宿舍太吵了。”林锋皱了皱眉。
东明他们放假，肯定要通宵打游戏或者开直播，基地的隔音再好，也架不住那帮人的魔音贯耳。
谢无争停下脚步，看着他：“那你想去哪儿睡？”
林锋也停了下来，他看着谢无争，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在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谢无争看懂了，他拿出手机，低头操作了几下：“走吧。”
“去哪儿？”林锋明知故问。
“去个能让你好好睡觉的地方。”谢无争牵起他的手。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门口。
谢无争刷开房门，房间里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房间很大，窗外是城市的夜景，柔软的地毯，舒适的沙发，以及那张看起来就让人想陷进去的特大号双人床。
两人洗过澡躺在床上，林锋翻了个身，抱住谢无争，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无争没有睡意，他侧躺着，看林锋的睡颜。
高强度的比赛消耗了少年大量的精力。
酒店沐浴露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谢无争能感觉到林锋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过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拂过林锋的额发，发丝擦过他的指腹，目光顺着高挺的鼻梁下移，落在那形状漂亮的嘴唇上。
谢无争的喉咙动了一下。
赢得冠军的亢奋情绪，在酒精和肾上腺素的催化下，此刻正在他身体里发酵。
他以为自己也很累，但当他真的躺下，和林锋在这样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里独处时，另一种更原始的疲惫，或者说渴望，从身体深处浮了上来。
亲吻的念头一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谢无争极其缓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林锋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模糊，带着睡意的呓语。
动作停住了。
谢无争以为林锋醒了，但等了几秒，怀里的人只是不舒服地动了动，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抓着他衣角的手也收得更紧，逐渐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他只是在做梦。
谢无争不再犹豫，用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贴上了林锋的。
没有深入，只是贴着。
林锋似乎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醒，甚至还主动，无意识地仰起头，似乎是在迎合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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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争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触碰，而是撬开了对方的唇，纠缠着。
“唔.....”
林锋终于被这带着侵略性的吻弄醒了，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谢无争，反而环住了对方的腰，回应着。
他根本就没睡熟，或者说，他在等。
察觉到他的回应，谢无争的动作变得更加大胆，他翻身将林锋压在身下，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另一只手则顺着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
林锋的皮肤很烫。
身体一颤，亲吻的纠缠也因此变得更加激烈。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
林锋的脸颊泛着一层薄红，眼角也因为缺氧而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显得水光潋滟。
“装睡？”谢无争用指腹轻轻擦去林锋眼角的湿润。
“没有。”林锋偏过头，嘴硬地否认，“是你太吵了。”
谢无争没有拆穿他，低下头，吻了吻林锋的耳垂：“那现在还睡吗？”
林锋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主动抬起头，咬住了谢无争的嘴唇。
这是一个邀请。
谢无争不再克制，细密的吻一路向下，留下一个个印记，耐心地做着工作。
林锋抓着谢无争手臂。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他们拥有彼此的全部。
林锋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林锋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他趴在谢无争的胸口，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
谢无争抱着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汗湿的后背。
“还睡吗？”谢无争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嗯。”林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我抱你去洗洗。”谢无争说着，就要起身。
“别动。”林锋却收紧了手臂，不让他起来，“就这样睡。”
“会不舒服。”
“不管。”林锋耍赖似的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我困。”
谢无争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由着他，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关掉了床头的灯。
房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谢无争。”黑暗中，林锋忽然开口。
“嗯？”
“洲际赛，我们还要拿冠军。”
“好。”
“世界赛也要。”
“好。”
“以后所有的冠军，都要。”
“好。”谢无争笑了，“都给你。”
林锋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谢无争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怀里人安稳的呼吸声，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冠军，荣耀，未来。
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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