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的直觉,向来如同绷紧的弓弦,异常敏锐。
那股被注视的寒意刚一爬上脊背,他心头便是一凛,指关节下意识地扣紧了冰冷的枪身。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疑心是那对追踪野猪的父子猎手,察觉了他身上那不能言说的秘密。
他猛地拧身回头,目光如电般扫去,八一杠的枪口随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预想中的人影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头壮硕如小山包的黑熊!
这畜生,正是山里人谈之色变的“熊瞎子”。
隆冬时节被惊扰了冬眠的熊瞎子,正是最饥肠辘辘,暴躁易怒的凶物。
看这情形,附近八成有它的窝,自己误打误撞闯进了它的命根子地盘。
此刻,这畜生瞪着猩红浑浊的眼珠子,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饱含威胁的咆哮。
粗壮的前肢拍打着覆雪的枯枝,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猛冲过来。
沉重的身躯踏在深雪上,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搅得积雪飞溅,枯叶翻腾。
“来的正好!”
林阳心中非但不惧,反而涌起一股猎人见着顶尖猎物的兴奋,血液似乎都热了几分。
他动作迅捷如伏击的豹子,肩背肌肉瞬间绷紧,八一杠早已如臂使指般举起,冰冷的枪口稳稳地对准那裹挟着风雪冲来的庞大黑影。
没有丝毫犹豫,屏息,预压,食指果断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惊起远处寒鸦一片。
那头气势汹汹的熊瞎子应声一个趔趄,硕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巨大的惯性让它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四爪徒劳地乱蹬了几下,带起一片雪泥,便彻底没了声息。
一股暗红的血线,正从它被子弹贯穿的眼眶缓缓渗出,洇湿了身下的白雪。
林阳眼神锐利如刀,没等那血滴彻底落进雪地,人已经像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意念微动,那尚带余温的庞大熊尸便凭空消失,被他干净利落地收入了系统空间之中。
原地只留下翻滚的痕迹和几点刺目的猩红。
此地不宜久留!
林阳迅速环顾四周,侧耳倾听。
松涛声里,刚才那声枪响在山谷间沉闷的回音似乎还未散尽,必然惊动了之前那对追踪野猪的父子。
他们听到动静,肯定会循声摸过来查看。
碰上了,这熊瞎子凭空消失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被山神爷收了吧?
他嘴角扯出一丝冷峻的弧度,喃喃自语:“还是避开为妙。”
林阳索性不再耽搁,靴子在雪地上猛地一旋,选了个与那父子可能来路相反的方向,脚下发力,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挂满冰凌的枯枝败叶间。
果然,约莫二十多分钟后,那对父子猎手,循着隐约的枪声,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林阳刚才猎熊的地方。
老猎人鹰隼般的眼睛扫过雪地,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凌乱交错的野猪蹄印在此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清晰,沉稳的人类脚印。
雪地上还残留着几滴暗红的,已然半凝固的血迹,星星点点,像撒落的红米。
“怪了!”
老猎人眉头拧成了疙瘩,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捻起一点带血的雪屑,放在鼻尖用力嗅了嗅,一股浓重的铁锈腥味直冲脑门。
“野猪的脚印到这里就断了,只有人的脚印。”
“这点子血,不像是致命伤流出来的……关键是……”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没看到猎物被拖走的痕迹啊!几百斤的熊瞎子,拖走能没一点印子?!”
他越看越是心惊,除了野猪的痕迹,雪地上赫然还混杂着另一种更大,更深的爪印——熊瞎子的脚印!
这些痕迹在老猎人眼中如同摊开的书本,清晰无比地讲述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人熊遭遇,枪响,熊倒……
然后,一切消失!
“爹,这地方邪性得很,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儿!”
年轻猎手看着父亲凝重的脸色,心里也直发毛,后背凉飕飕的。
他重重的吞了口唾沫,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狗皮袄子,微微颤抖的声音催促:
“咱……咱还是赶紧走吧!”
“走!快走!”
老猎人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
“十有**是撞见山神爷了!可不是那大爪子,是真正的山神爷显灵!”
“也只有山神爷,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把野猪,熊瞎子都收走,连根毛都不剩下!”
他想起屯子里老辈人讲的那些古话。
眼下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不就是山神爷的手笔?!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敬畏。
他们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追赶,转身就急匆匆地往山下奔去,深一脚浅一脚,恨不得肋生双翅。
老猎人心里打定主意,回去就得敲响屯头那面破锣,通知屯子里的老少爷们,这片山头,开春前谁也别再靠近了!
山神爷发了威,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阳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神秘莫测的“山神爷”。
他此刻正背着沉甸甸的八一杠,踩着没膝的深雪,咯吱作响,继续朝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腹地挺进。
年关将近,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他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猎物。
无论是为了过年时家里的炕桌上能摆满丰盛的年货,让爹娘媳妇儿吃上几口难得的油水。
还是为了增加那至关重要的系统交易值,升级系统技能。
这趟山,他都得往里钻。
记得上一世,就是来年开春后,这片山里的老虎不知怎么的突然多了起来。
闹得附近几个屯子人心惶惶,牲口被祸害了不少。
后来林业队组织了大队人马进山打围。
那枪声震天响,跟过年放炮仗似的。
自那以后,老虎就少了,就算有也远远躲开了人烟。
林阳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一边回忆着前世的片段,呼出的白气在眉毛胡茬上凝成了霜。
他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寂静得有些过分的山林。
“奇怪了,这都走进来几十里地了,怎么连根虎毛都没见着?连狼嚎都没听见一声?这不合常理……”
老虎是山林的王者,它的存在往往意味着这片区域的动物资源足够丰富。
狼群也是如此,它们需要广阔的猎场。
现在这片死寂,反倒透着股不安。
林阳在几棵显眼的老松树干上,用猎刀刻下只有自己才懂的标记,深深的刀痕在灰褐色的树皮上分外清晰。
然后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毅然决然地朝着那些连本地最老的老猎户都极少涉足的原始区域走去。
这条巨龙般的山脉绵延一千二百多公里,他现在的位置,不过是刚刚触及它皮毛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