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带着火光划破天际重重落下，有人躲避不及被射中，火光瞬间蔓延至全身，惨叫声响彻天际。
路知澜没想到支援来得这么快，撤退的命令刚下就看见一匹快马朝他奔来。
马背上的，是前不久才重伤甚至命悬一线的许砚宁。
路知澜瞳孔紧缩，长剑下意识挡在胸前，许砚宁长剑脱手飞出，正巧打在路知澜胸前的长剑上。
“铛——”的一声，金属碰撞摩擦生出火花，路知澜拿剑的手都跟着颤抖。
再次抬头，许砚宁已经到了他眼前，与他的长剑碰撞的剑重新回到许砚宁手上，锋利的剑身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路知澜，我说过，我们之间必有一战。”许砚宁那张精致的脸上没带多余的情绪，连同一丝怜悯都不曾出现。
路知澜当然不服，可耳边厮杀声和惨叫声愈发刺耳，几乎快要磨灭的良心在这时冒出了头。
许砚宁依旧坐在马背上，拿着长剑的手腕翻转，在空中画出一个好看的剑花。
“投降吧路知澜，就当是为了你的子民。”
作为主将，许砚宁不能有一丝怜悯。
但作为掌权者，她希望这场战役不废一兵一卒。
多年的野心与自尊让他开不了口，路知澜嘴唇嗫喏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突然间，他听见从燕国的方向传来一阵叫喊声，领头的声音不算熟悉，但很耳熟。
扭头看去，林碧潭和叶云飞带着不少人直奔许砚宁。
路知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下意识认为这是来支援他的，毕竟林氏和叶氏都是燕国人。
但他没想到林碧潭在看见他脖子上的剑来自许砚宁后，速度突然就慢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路知澜，带着些许狐疑。
“打完了？”离得近了，林碧潭才问出口。
许砚宁眼中带笑，“差不多了。”
随即又看向路知澜，缓缓道：“不要再抵抗了路知澜，你最心烦又无能为力的几个世家已经被我解决了。”
“现在的燕国，已经不是你的燕国了。”
许砚宁的手段比路知澜的手段要狠厉一些，路知澜要顾忌自己作为皇帝的名声，但许砚宁不用。
或者说，愿意给她当刀的，都愿意拿自己的名声出来冒险，根本不需要她去贡献自己的名声。
百年后的史书上，她依旧会是名垂青史的第一女帝。
路知澜心绪复杂，他抬头看向许砚宁，那双本就没有他的眼中此时更多的是淡然与冷漠。
“许砚宁。”路知澜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
“一开始我只是想报仇。”
为死去的亲人和族人报仇。
“但是我没想到，我亲人的死，是你们双方的阴谋。”
路知澜的神情并未表现出有多么意外，显然对于许氏一族的灭族，他是知情的。
“路知澜，我知道你的野心，你想一统天下，想成为真正的万人之上。”
“可你的理想你的野心却要数万万家庭的牺牲，路知澜，踩在百姓血骨上的帝王，怎么配得上百姓的供养？”
路知澜苦笑一声，“哪有战争不死人的？”
自古以来，奉战必乱，乱世中自然有数不尽的人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许砚宁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自然也不会去否认，“所以我的选择是，成立一个盛大且能够避免战乱的王朝。”
“我必须感谢你，路知澜，没有你，我不会有这个理想，但我也恨你，没有你，我的亲人都不会死。”
叶渠固然是仇人，但真正的罪魁祸首不只是叶渠。
路知澜低垂下眼眸，“那你有没有一刻，爱过我？”
路知澜知道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很蠢，但是再蠢他也想要一个答案，至少他知道自己是真正的有过爱上许砚宁的一瞬间。
“爱没爱过还重要吗？”
这个问题许砚宁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告诉路知澜了。
路知澜抬手抓住许砚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身，锋利的剑身划破了他的手心，鲜血直流，他却当做没有一般。
“我死后，请把我的尸体埋在望仙楼下。”
至少，他心中的许砚宁还在望仙楼等着他。
话落，路知澜毫不留情地用许砚宁的长剑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成了一朵朵血花。
剑柄上的悬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像是在为路知澜奏出一首哀乐。
许砚宁看着路知澜倒下的尸体，心疼微微刺痛，嗫喏着嘴唇，随后翻身下马将路知澜抱了起来。
“我们赢了。”
林碧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声，转身指挥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那些俘虏……”
“服气的留下，不服的杀了。”
从这里去京都并不算近，状况很快就传遍了燕国和楚国，甚至连一些观战的小国都知道了。
天亮时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望仙楼一如她离开时那般清冷。
燕国与楚国合并，刚被归为燕国领土的应国还聚集了不少意图谋反的人。
许砚宁此时正在御书房内，阿莲正说着后日的登基大典的筹备。
燕明决敲门进来，两人抬头看去，燕明决看着许砚宁，张了张嘴，小声问道：“陛下，我……”
许砚宁看了一眼后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想去就去。”
应国故土，燕明决曾经的家，那里聚集了意图谋反的人，许砚宁本就打算派人去处理的。
燕明决想去，那就去。
燕明决面上一喜，“你愿意？”
他还以为，许砚宁不会同意的，毕竟他是应国人，那些想要谋反的都是不服三皇子和大皇子死了的人。
“没什么不愿意的。”许砚宁回答道，“燕明决，你想去就去，若是不想回来，我就封你当个将军，你可以驻守在那里。”
思乡之情，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燕明决心中涌现一股感激之情，很快又冷静下来，看向许砚宁的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阿莲看着燕明决，眼中带着敌意。
又是一个配不上许砚宁的。
“如果我想回来呢？”
“那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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