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就在马世龙胡思乱想的时候。
    从屋外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仔细听,还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的,甲叶互相摩擦的声响。
    是自己的亲兵!
    马世龙立刻提起精神,抬眼看向房门处。
    而一直站在旁,边惶惶不可终日的方远望,见靖远侯猛地抬起头,心中猛地一愣连忙将身子绷紧。
    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的站着。
    消瘦的身形,将大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啧——!
    这家伙就这么没眼力见的吗?
    “让让!”
    “啊?”
    方远望闻言有些疑惑,侯爷说什么?
    让什么?
    马世龙见此心中更是无奈,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乐子,是过来给他添堵的!
    “我让你让让!挡住门了!”
    “哦!侯爷见谅,下官,下官这就让开,这就让开!”
    反应过来的方远望连忙挪动脚步。
    一边躬身致歉,一边朝着旁边不起眼的角落移动,生怕继续在这里待着,会再碍着靖远侯的眼。
    还有就是。
    靖远侯能不能别再晾着他了。
    到底是死是活,您好得给个信啊,一直在旁边站着熬着。
    比死还难受……
    就在方远望移开位置的下一刻。
    一名身披铁甲的亲兵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马世龙的身前拱手行军礼,“侯爷!”
    “怎么。”
    马世龙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亲兵,“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是有出什么事了?”
    “还是那位大人拒不认罪,嚷嚷着要见见我,一起喝喝茶啊?”
    亲兵闻言望着自家侯爷微微摇头,“回禀侯爷,都不是。”
    “是毛骧毛指挥使,他说现在京都所有案犯官吏,全部都已捉拿,锦衣卫也着手开始审问。”
    “但目前审问出来的结果非常奇怪。”
    马世龙重新燃起了些许兴趣,“奇怪?怎么个奇怪法啊?详细和我说说。”
    “是,侯爷!”
    亲兵应声掏出一份新写好的案卷,递到马世龙的手里,“这是其中一个案犯的招供案卷。”
    “审问他的时候,锦衣卫这边才刚开始审问,什么手段都还没有用。”
    “只确定了他是案犯本人,告诉负责审问他的是锦衣卫。”
    “这名案犯,便直接把所有东西都给招了,甚至就连锦衣卫还没有查到的案子,他都直接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并且这还不止是个例。”
    亲兵说着语速稍稍放缓些许,抬头观察了一下马世龙的脸色,“据毛指挥使所说,现在着手审问的七名案犯,有三个情况和这名案犯大致相同。”
    马世龙听完亲兵说的话。
    打开手中的案卷,一字一句地细细查看起来。
    七名案犯,三个和这个案犯一样,那加在一块一共就是四个。
    占到了一多半。
    他今天抓人做事,属于是突然行动。
    除自己府中的亲兵,还有临时调遣的皇城军,以及锦衣卫外。
    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说,这四个人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才形成现在这样的不约而同,恐怕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就等着有人去抓的时候,直接一股脑的吐个干净,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可是他们到底是怎么下定的这个决心呢?
    别提什么他们知道在劫难逃,所以事先做好准备,再说锦衣卫早已凶名在外,宛如恶鬼在世。
    知道自己落到他们的手里,直接开口不是很正常吗?
    毕竟谁都不想去昭狱里去逛逛。
    屁!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知道在是劫难逃,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刑部认罪?
    就算因为罪孽深重,最后难逃一死。
    也好歹能留下几个活口。
    不至于到最后拖累一大家子,跟着自己一起上路。
    至于像现在这样。
    惶惶不可终日强撑上好几天的功夫,到最后却只是为了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难道这些人是傻子吗?
    最简单的对比换算都弄不明白?
    这明显的就是有人在背后调控,最终的目的粗看起来,有点像是在向马世龙示好。
    您靖远侯爷做事,我们肯定不能添乱,一定会好好的配合,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至于最后会不会查到他们自己身上。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帮到侯爷就行……
    黄鼠狼给鸡拜年!
    马世龙暗暗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些人敢这么做,应当就是认定了他做事的范围,肯定局限在应天府之内,不会跳出去,波及到他们。
    在朱元璋送给百官账本,李善长亲自入宫之后,就已经认定以及肯定了。
    可是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他们得罪得起自己?
    不怕自己记仇,在未来什么时候给他们算总账?
    “知道他们背后都是什么人吗?”
    “回侯爷,属下已经问过了,毛指挥使回答说有些复杂,这四个人的背后站着的人都各不相同,但相互之间又同属一系。”
    “而且手段很粗糙幼稚,有些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背后站着的人各不相同,但又同属一系,手段粗糙幼稚,但又有些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怎么感觉就像是包工头层层转包,最后转包到实习生手里。
    好好的好事最后却办成了坏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马世龙随手将案卷揉成了团,而后用力丢出了门外,“让毛骧接着干,若是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把案卷写成两份。”
    “一份留着做案底留档,一份直接送到他们背后人的府中去。”
    “就我靖远侯马世龙的名义!”
    “是,侯爷,属下这就是去安排!”
    亲兵躬身行军礼,听出了自家侯爷声音中的不忿,应声转身便直接离开。
    “送礼示好都不会送,找人办事都不会办。”
    马世龙拿起茶壶,往杯子里面倒水,看着水柱撞在杯壁溅起的水花喃喃自语,“这不明摆着在给我上眼药吗。”
    “看我不爽,又不能怎么找我,还要讨好我……”
    马世龙说话的声音不小。
    并且极具穿透性。
    就站在不远处的方远望,全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这让他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心态,变得更加惶恐,甚至直接变为了恐惧,大明最是尊崇的侯爷。
    朝中最具实力的某位重臣。
    从这里面随便那一个,都能随便捏死他方远望这只蚂蚁。
    但就是他这只蚂蚁,却将他们之间的隐秘之事,全都给听到了耳中。
    并且依照侯爷话中的意思,
    朝中的某位实权重臣大人物,想要讨好侯爷,却一些原因,好心做成了坏事。
    明明是向侯爷讨好的事情,却变成了给侯爷上眼药。
    这不明摆着在挑衅吗。
    官场的规矩,就算暗地里恨不得当场杀了你,但见面时必须会笑嘻嘻,问候身体健康,一起谈天说地。
    但现在你这要讨好的事情,都不管不顾坏了规矩,侯爷的心情哪能好?
    这位大人物最后的结局能消停?
    可是这些不是他这个小蚂蚁该知道的!
    他只是想要沽名钓誉,想着趁着危机,赚上一点晋升之资而已。
    为什么他要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