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朱标还很好奇。
    黑衣和尚姚广孝,他本身就是佛门中人,脑袋是光的,上面还有戒疤。
    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朱标此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向他,提出这样进言?
    这不是在掘他们的佛的根基吗?
    一番询问,朱标本来还以为,这个姚广孝会回答说。
    这些个和尚知法犯法,一个个表面道貌岸然,心中却无一点慈悲……诸如此类的话语。
    可朱标怎么都没有想到。
    这个姚广孝身着僧袍,却对着朱标行了一个道士的礼。
    而后说:太子殿下眼中自有天下,小人的眼中没那么宽阔广大,只有前途与权柄,为这两样在所不惜。
    这话倒是逗乐了朱标。
    为前途与权柄的人,在他的身边数不胜数,不计其数。
    甚至可以说几乎全部都是!
    但里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像姚广孝这样,当着他面直言不讳的把话说出来。
    的眼中只前途与权柄,其他的在所不惜。
    真的不怕就因为这一句话,让朱标心中厌恶他,远离他,彻底与前途和权柄说再见,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别人不知道。
    但这个姚广孝,朱标看他还真是没有一点恐惧。
    当时这让他心中产生无比的好奇。
    但最终却又只是对着姚广孝笑了笑,没有想着去询问清楚,或者以此敲打他一番,不要自作聪明。
    舅舅很早以前就说过。
    这和尚是个真正的妖人,决定要用时,就放心大胆的去用。
    不用时,要么锁死了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要么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更不要去思考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就当他是个工具最好,他也乐的如此。
    为了最终的目的他从不介意过程……
    折子里面写的密密麻麻。
    都是应天府附近寺庙中,僧人和尚的罪证,侵占百姓田产,欺压良善平民,豢养大量专职武僧……
    甚至还有些花和尚,表面上是寺庙里的得道高僧。
    暗地里,到了晚上,就带着假发胡子,就成了秦淮河上的富商老爷,一掷千金,一次数人。
    当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
    啪——
    合上折子。
    朱标面色如常,没有因为折子里面的事情,而心生愤概恼怒。
    命锦衣卫收集和尚的罪证,就是为了收拾这些人,现在证据齐全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罪有应得,下手才能毫无怜悯,心中没有一点负担。
    “把消息散出去,给都察院的那些御史,让他们都知道知道……”
    朱标手指点在折子上,轻声对下面的蒋瓛吩咐说,“咱们大明的这些得道高僧,平日里到底是如何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
    “也让大明的百姓知道知道,那雄伟大殿中,高逾十丈满身金光的佛和菩萨,座下弟子都是些什么样的东西。”
    “是,殿下!”
    蒋瓛应声答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点事情对于他们锦衣卫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甚至连小菜一碟都算不上。
    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往说书人那边一送,再找几个苦主正巧撞到御史,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甚至如果朱标愿意的话,他们都不用这样麻烦。
    先斩后奏,最后只需要一个时辰,他们就能让这些白白胖胖的高僧和尚,把肚子里一切腌臜东西吐个干净。
    让天下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事情吩咐完。
    朱标缓缓抬头望向外面。
    从娘的坤宁宫走到东宫,又经过这么一番事情,外面已彻底黑下来。
    除了些许灯笼烛火的光亮,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
    “天色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歇息吧,这事你们也不用太过着急,毕竟做这事是为了给舅舅些方便。”
    “舅舅这几天想必会很忙,没有多少时间做事,你们也就不用着急什么。”
    “是,殿下,臣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很好……”
    朱标扭头看向身侧的黄免,“你代孤去送送蒋大人,顺便再给拿上两盒点心。”
    “等孤等了那么久,应当还没有用晚膳。”
    说着朱标抬起头笑着看着蒋瓛,“你也尝尝孤这里的点心,御膳房新做出来的,听说还用了些草原的手艺。”
    “味道很是不错。”
    蒋瓛闻声,激动的对着朱标行礼,“臣谢殿下隆恩!”
    “几盒点心罢了,哪里算的上是什么隆恩。”
    摆手让蒋瓛赶紧起来,不必这样大张旗鼓地像他行礼,“拿回去直接吃了就是,别像什么坊间说的那样,摆着用香火供起来。”
    “填肚子的东西,用香火供着算是什么事,用心办事比什么都好。”
    “臣,明白!”
    蒋瓛犹豫的一瞬,立刻应声回事。
    随后便跟在黄免的身后,拿着两盒新做的点心,离开了的太子东宫。
    在蒋瓛离开以后,朱标站起身慢慢走到外面,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风习习,凉意渐起。
    因马世龙而被提拔起来的太监德子,悄悄离开去到殿中取来一件轻薄裘衣。
    但他并没有亲自上前,为朱标披上这一件御寒裘衣,而是转而交给了贴身太监朴不满,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他人。
    朴不满接过裘衣,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德子。
    他真的是看不懂了。
    就凭着之前侯爷的那一份情谊在,就已经能够保证这德子,在这东宫之中高枕无忧。
    就算犯了什么事,也不会真的受到什么大处罚。
    可他为什么还要专门讨好自己呢?
    想不明白,想不通,大好的机会白白送人,就算他直接上去给殿下披上,他事后也只会懊恼。
    不敢真的拿德子怎么样。
    越想越是奇怪,越想越是不明白,最后朴不满索性也就不行了。
    反正从现在的角度看这事对他有益无害。
    既然是有益无害的事情,又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
    当即便迈开步子连忙走上前,为朱标披上手中的裘衣,并轻声提醒道,“殿下,夜深了,您一直站在这里容易着凉……”
    “孤知道,身边没人,心中空落落,就让孤再呆一会吧。”
    “是,殿下。”
    朴不满应声向后退了几步。
    同时又示意其他人,也跟着向后退几步,别在时候搅了殿下的事情。
    而稍远处的德子,此时眼神像是傻子一样,看着前边站着的朴不满,这家伙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殿下都说了身边没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家伙居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他是怎么成为殿下的贴身太监的,又是能和黄公公僵持这么久。
    一直都屹立不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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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外甥朱标的身边没人,伺候的太监脑子又转不过来。
    媳妇一样被姐姐留在坤宁宫的马世龙,此时却是非常的开心兴奋,笑的脸都快抽筋了!
    赚大发了!
    原来收礼居然这么赚钱!
    早知道当初他还矜持个什么鬼啊,遇到个什么事就直接开门迎客都好。
    几年下来,靖远侯府能直接变成国库,甚至能比国库还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