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误会了,在下是真心觉得这位顾公子的诗写的不错,意境非凡,实乃佳作。”
    “并无任何藏私的心理。”
    他虽然这么说,但三公主明显不信,不仅是他不信,太子也是似笑非笑道:
    “李大人,你乃北齐大贤,为整个北齐天下的读书人修订宗学,想必对于诗词一道有更高的见解。”
    “今日我等有幸能与李大人同席而坐,李大人还是不要谦虚了,就好好指教指教我东吴这些眼高于顶的才子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三公主也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李仲明今天不说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他们就不罢休一般。
    在场的诸位世家子弟看向李仲明的眼神也都带着一抹挑衅的味道。
    见此,李仲明也颇为无奈。
    想了想,似乎跟他们讲讲也不是不可以。
    文道传承不只是经义大道,诗词同样重要。
    因为诗词的流传肯定会比经义更广更快,也更容易被普罗大众接受。
    当大家逐渐开始体会到诗词之美,就会开始寻根求源,去从经义之中寻求根本和灵感源头。
    那时候,经义的传播自然也就变得更加轻松了。
    比如诗经,在这个时候就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书院的学问虽然都是出自先生陆承安之手,但从一开始陆承安便对他们这些弟子说过。
    他的学问不是一家之学,更不会像那些仙武宗门一般将其当做宗门秘技,秘不外传。
    他的学问不只是属于书院,也不只是属于北齐,而是属于整个九州天下。
    既然自己来到了东吴,又正好有这个机会,那不如就做一回传道之人,从诗词开始,向这些东吴的世家子弟讲解一番。
    做好了这个决定后,李仲明便不再推脱。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身上气质悄然变化。
    随后看向顾念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啰嗦几句。”
    闻言,三公主不禁眼前一亮。
    她早就想听听李仲明这位北齐大贤究竟有些什么学问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顾念则依然是一脸自信道:
    “还请大贤赐教。”
    李仲明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顾公子的诗胸怀意境都算是不错,遣词造句也都很好,但...”
    “却缺少了诗词之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在他们看来,顾念的这首诗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至少比他们写的都很好。
    可李仲明却说少了最关键的一点东西,那是什么?
    没人知道。
    顾念显然有些不服气,直接问道:
    “哦?那李大贤觉得少了什么?”
    李仲明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声韵与对仗之美。”
    顾念眉头紧皱,疑惑不解。
    “声韵?对仗?我这首诗也有声韵和对仗啊?”
    三公主以及太子等人也是疑惑不解。
    李仲明笑道:
    “这就是涉及到诗词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我们将其称之为格律。”
    “这样吧,我这有一首诗,你们听听。”
    听到李仲明要作诗,众人全都来了精神,开始洗耳恭听。
    李仲明清了清嗓子,开始以诗词的吟诵方法开始开始唱了起来。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这首诗是我我家先生所作,乃是一首严谨的五言格律诗。”
    “你们若能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其中规律。”
    李仲明温醇的嗓音诵完这首《春望》后,众人全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首先毫无疑问,在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大家便自然而然的与顾念那首诗在心中分出了高低。
    只觉得李仲明这首不管怎么读都明显比顾念的那首更加有味道。
    可真要让他们说出哪里更好却也说不出来。
    顾念的才情比大部分人都要高,在李仲明将这首春望读出来以后他便收起了脸上自信和倨傲的神情。
    开始低头苦思。
    三公主和太子也是如此。
    他们都在思考李仲明所说的规律。
    李仲明见没有人说话,于是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继续道:
    “有没有发现,这首春望每一个字的声韵都极有讲究?”
    “这就是我所说的格律。”
    “诗词之所以有格律,是因为诗词这种题材简短明了,每一个字都是千百次精炼之后的成果。”
    “如果只是随意排列,想到什么就用什么字,这种诗虽然不能说不好,但却无疑是少了一份诗词独有的声韵和对仗之美。”
    “当然,也有些绝句因为词藻优美,意境极高,展现出来的审美、情感以及作诗之人的内心极为丰富。”
    “这种诗也足以称之为佳作,可名传千古。”
    “但是很显然,顾公子这首《惊蛰》还远不至于此。”
    “所以如果顾公子能在声韵和对仗之中下点功夫,辅佐以顾公子的才华,必定能做出极为优秀的诗句。”
    听李仲明说完,顾念已经再无半点轻视之心。
    就连三公主和太子也都像个学生一样望着李仲明,带着一脸的求知欲。
    顾念双手交叠,深深作揖道:
    “还请大贤教我何为格律。”
    李仲明笑着摆了摆手道:
    “此地是诗会现场,不宜教学。”
    听他这么说,太子立即起身道:
    “这也简单,来人,撤去会场百花布置,以及酒水点心,将桌椅按照学堂内的规格摆放整齐。”
    随后又看向李仲明道:
    “李先生,可还有什么讲究?”
    李仲明一愣,不禁哑然失笑。
    这位太子真的是让他有些佩服。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推脱。
    吩咐道:
    “让人取来一块大一点的木板,在弄一些熟石灰和抹布清水。”
    “今日,咱们就把这御花园改造成学堂,好好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