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在百姓嘴里名声一向挺好,你怎么会对他起疑?”
楚翊这话问得意味深长。
他是要筹码。
夏清清没多犹豫,直接把自己查到的事说了出来。
“大人应该听说过,我夏家生意遍布各地。每半个月,各地管事都会把当地发生的怪事、异象、民情整理成册,送回京都总堂备案。”
“就在这些看似琐碎的杂记里,我发现了个古怪的地方。”
“秦王的封地是块肥地,照理说,养活当地人绰绰有余,根本不需外援。”
“可据那边掌柜讲,当地知府每年都要从外省买进大量粮食,说是防灾备用,以防天灾歉收。可这粮一车车运进去,进了官仓之后,却从来没见放出来过。”
“更奇怪的是,遇到饥荒年景,百姓饿得啃树皮时,开仓发的反而是朝廷调拨的救济粮,而非本地囤积的存粮。”
“积攒下来的粮食,粗略估算,至少够几万人吃整整一年。这么多粮,既没腐烂,也没霉变,说明有人定期维护,常年储藏。”
夏清清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暗中屯粮。
粮为军资,兵未动,粮先行。
她怀疑,秦王可能借着这块地盘,在私底下招兵练兵,暗中积蓄力量。
更可怕的是,地方官员恐怕已经站到了他那一边。
“还有别的证据吗?”
楚翊听完,并没有露出吃惊的样子。
这一下,反倒让夏清清心头一震。
难道……
楚翊早就知道了?
可他这些年几乎没去过江南,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夏掌柜。”
见她半天不说话,楚翊终于再度开口。
他时间紧得很,没空耗在这种事上。
夏清清定了定神。
“大人果然厉害,瞒不过您。”
她知道,此刻再遮掩已是徒劳。
现在这情况,要是不说实话,恐怕换不来楚翊的庇护。
“除了粮食出问题,我的人还查到,当地官府打着修防御工事的幌子,拼命加人头税。”
据她派去的密探回报,成州七县之内,户册登记的壮丁数量本应在八千以上。
但如今实际人口竟不足三千,其余人均不知所踪。
“村里壮年男子几乎被抽光,剩下的全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那些被抓去服役的,一个都没回来过。”
楚翊敲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了。
在听到“一个都没回来”这句话时,他的动作骤然凝滞。
“按前朝《地理志》里写的,成州山多路险,地下矿产也不少……”
他缓缓开口。
前朝曾在此设过铁冶司,后因战乱废弃。
据史料记载,成州铜、铁、锡皆有蕴藏,尤以陶川岭一带的铁矿最为丰沛。
听到这里,夏清清心头一震。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才刚提了个开头。
楚翊居然已经顺着逻辑推导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这不是简单的贪腐征役,而是一场系统性的、长期进行的非法开采。
“朝廷管得严,铁器不好弄。可要是在暗地里挖矿自己打,就容易多了。”
楚翊继续说道。
“若是打造兵器……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还听说,成州最近怪事不断,什么山精野怪的传说满天飞,老百姓都不敢进山。”
夏清清赶忙接话。
“靠打猎活命的猎人接连失踪,更是让这些流言越传越真。”
短短三个月内,五个村落共十二名老猎人失联。
他们经验丰富,熟知山势,从无集体遇险之理。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触碰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于是被灭口了。
目的就是吓住村民,别让他们靠近矿山。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夏清清认真道。
“若您不信,可以派人去成州实地查探。”
“夏掌柜的话,我信。”
他并未追问证据来源,也没有提出更多质疑。
顿了顿,他又问:“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知道,像夏清清这样的人,绝不会平白献上如此重要的情报。
夏清清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难堪。
“我知道这事提得不合适,也不想给大人与少夫人添麻烦。可不可以请您答应让二公子娶我?”
“你想嫁阿遥?”
楚翊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名义上的。”
夏清清赶紧解释。
“三年时间,应该足够您为楚将军翻案。三年后,他写一封休书给我,我二话不说就走。”
“而且,我带进楚家的所有嫁妆,全部留给楚家。”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为了摆脱秦王那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是真豁出去了。
这样的条件,一般人根本拒绝不了。
“这件事,我不答应。”
楚翊直接回绝。
夏清清还想争辩。
可她刚要开口,楚翊便抬手止住了她。
“你可以换个请求。”
“但我弟弟的婚事,我不替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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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清抿了抿嘴。
“我明白,这事儿对楚二公子确实不公平。”
“可眼下,我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了。”
藏在门外偷听的楚遥,耳朵都红透了。
直到现在他才弄明白,原来那位夏掌柜竟然是个姑娘!
他正愣神,川旋突然喊了一句。
“二少爷怎么站门口不进去?”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全都转过头朝门口看来。
楚遥想躲,已经晚了。
“东家,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李富一直守在巷口。
看到夏清清从偏门出来,立马赶着马车凑上前。
夏清清脸色苍白。
“先走吧,路上再细说。”
楚翊那边的态度模模糊糊。
没点头,也没拒绝。
“东家,楚家人到底啥反应?”
不止李富着急,连她身边的丫鬟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夏清清叹了口。
“哪有那么好说话。别说他们是否信我这番话,光是派人去成州查证,就得花不少日子。”
“可秦王妃明天就要办宴席,非得等一句实话不可,这可怎么办啊!”
丫鬟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李富更是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难道除了楚家这条路,咱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李富跟着她许多年,早就把她当自家孩子护着。
“东家,若实在不行,咱们干脆连夜走水路!江南还有咱们几家分铺,躲一阵子总能熬过去。”
“天总会留条缝的,总会想到办法。”
夏清清强打精神,她尽力让声音平稳些。
“实在不行,大不了把这些铺子、银子全扔了,我去跟秦王谈条件。”
“那家伙盯上我,图的不就是我的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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