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华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项目安全高于一切。我等得起,只是希望,能尽快水落石出。否则每耽搁一天,都是巨大的损失!”
“承华,我理解你的心情。”
虞清江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调查组已经在全力排查,但涉及保密和内部人员,需要时间,更要讲究证据。你放心,爸和我会一直关注进展,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精神,一旦项目重启,还需要你扛大梁。”
苏承华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明白,二哥。我等组织的消息。”
多年隐忍的经验也让他懂得,越是紧要关头,越需要沉住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月棠陪着父亲再次回到了物理研究院的家属院。
这一次,氛围与苏月棠上回归来时已是天壤之别。
之前那些或躲避、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大多变成了尴尬、歉疚,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原本在楼下闲聊的人,见到他们父女,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随即又扬起热情得过分的招呼。
“苏教授,您回来了!身体没事了吧?”
“小苏也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们就说嘛,苏教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肯定是有人眼红诬陷!”
苏月棠面容平静,对周围此起彼伏的问候,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那份淡淡的疏离,让一些想要凑近乎套近乎的人讪讪地闭了嘴。
唯独走到自家单元门口,看到闻声从隔壁迎出来的孙彩丽时,苏月棠的脸上才露出了真切而温暖的笑容。
“孙婶子。”
她快走两步,握住了孙彩丽有些粗糙的手。
“回来了,都好,都好就行!”
孙彩丽眼眶微红,上下打量着苏承华,连声道,“苏教授,您受苦了,快进屋歇着吧。小苏啊,你可算把你爸盼回来了!”
“让您担心了。”
苏承华也对孙彩丽真诚地道谢,他已经听苏月棠说过了之前的事情,知道这份善意有多么珍贵。
苏月棠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塞到孙彩丽手里,声音轻柔:
“孙婶子,这是我从外面带的桂花糕,软和,您尝尝。前几天,多谢您了。”
孙彩丽推拒不过,只好收下,脸上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
“你看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啥,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唉,真是没想到,对门张教授他……”
她压低了声音,唏嘘不已,“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
正说着,对面张家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女人争吵声,夹杂着孩子受到惊吓般的啼哭,以及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的脆响。
孙彩丽脸色一变,朝着对面努了努嘴,声音更低了,带着几分无奈与同情:
“听见没?自从王金凤被带走调查,就再没回来过。唉,就剩下个小外孙在家,才四五岁。组织上联系了他们女儿女婿,今天刚赶到,来接孩子。这不,从进门就没消停过。”
就在这时,对面房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一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哭着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
他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月棠,不知想起了什么,小脸上瞬间充满了敌意。
他弯腰就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苏月棠用力扔过来,带着哭腔尖声骂道:
“坏人!就是你害了我外公外婆!你是坏人!”
事情发生得太快,苏月棠刚想避开,苏承华已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女儿身前。
那颗石子没什么力道,打在他背上又弹开,但这一幕,却让苏月棠的心猛地一揪。
“哎哟,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孙彩丽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还想继续捡石子的男孩,
“可不能这样!快住手!”
几乎是同时,一个三十岁上下、面容憔悴的女人从门里冲了出来。
看到眼前情形,尤其是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月棠和苏承华,她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立刻露出怨恨的神色,不分青红皂白,指着苏月棠的鼻子就骂:
“你们害得我爸妈出事,家破人亡还不够吗?现在连个小孩子你都要欺负?你还是不是人?”
她声音尖锐,瞬间吸引了更多邻居探头张望。
孙彩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高声反驳:
“张丽娟!你胡咧咧啥呢?明明是你爸自己写举报信诬告苏教授,你妈到处散播谣言,他们自己犯了法,怎么还能怨到人家小苏和苏教授头上?他们才是受害者!”
“受害者?”
张丽娟叉着腰,跳脚骂道,
“他们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我爸呢?我爸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们全家才甘心吗?”
她越说越激动,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暗中狠狠掐了一把还在抽噎的小男孩的胳膊。
孩子“哇”地一声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张丽娟趁机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起来:
“大家都来看看啊,姓苏的仗势欺人啊!逼死我爸,又逼走我妈,还要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这颠倒黑白、撒泼打滚的一幕,让苏承华和孙彩丽都气得脸色发白。
苏月棠目光微冷,刚要开口理论,就听到一声呵斥从对面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够了!张丽娟!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紧接着,一个三十五六岁、身材微胖、面色阴沉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袋子,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去拽坐在地上的张丽娟,语气极其不耐烦:
“赶紧起来,收拾东西走人!还嫌你爸妈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张丽娟似乎有些怕这个男人,哭声小了些,但依旧不甘地嘟囔着。
那男人用力把她拉起来,又粗鲁地抱起还在大哭的孩子,看也不看苏月棠等人,转身就要往楼下走,动作显得十分匆忙。
看出苏月棠有些疑惑,孙彩丽低声解释道:“那是张丽娟她男人,好像叫什么,董健。”
苏月棠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了董健手中的袋子上。
袋子的材质是普通的帆布,但某个角落却隐隐透出一种不属于日常衣物的、略显方正且沉重的轮廓,拉链边缘甚至因为内部物品的挤压而微微变形。
而且,董健下意识地将袋子紧贴在自己身侧,一副生怕被人碰到的样子。
“等一下。”
她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尚未平息的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
董健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却没有立刻回头。
苏月棠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那个看似普通的帆布袋,缓缓开口:
“这位同志,你手里的这个袋子……看起来不轻啊。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们虽然被允许来接孩子,但张教授留下的物品,按规定,都应该交由单位清查备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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