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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其实是鬼叭……
    是夜,流犯们都缩在窑洞里,好些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外头雨声出奇大,稀里哗啦一天下来,解差方才出去看了眼,回来时满脸沉重。

    土路已经积水。

    再这么下去,恐怕更加不好走。

    辛念盘腿坐在软垫上假寐,见无人注意便掏出个保温杯喝了几口水。

    至后半夜时,土洞里匀称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已陷入沉睡。

    夜色里,轻微的窸窣声响,隔壁土窑洞门口出现两名年轻解差,鬼鬼祟祟淌着水,淅淅哗哗朝外走。

    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雨水全都灌进鞋里,泥泞的道路让人走的十分不适。

    也不知走多久,俩人回望一眼,被远远甩在身后的一排土窑洞,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一人压低声道,“赶紧回京,定要去京兆府将此事上报。”

    另一人表情凝重点点头,“不知我们离开后,会不会惹那女煞星注意。”

    “应该不至于吧。我们这么多解差,平时咱俩也基本没啥存在感,她怎可能都记得住。”

    “也是。”二人边说边走,突然一头撞在堵墙上,不由双双愣了愣。

    黑灯瞎火乌漆嘛黑,他们起初看不太清,伸手摸了摸,面前好像啥东西都没有。

    可当俩人再走过去时,又“咚”一下撞在墙上。

    “怎么回事?”先前开口那人,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惊惶,闷头往前又走两步。

    “咚。”

    这回,额头碰上墙,撞击声更大。

    “这哪来的墙?”另一人声音发颤地问,抬手胡乱摸了摸,手指好似真触到什么东西。

    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壁,就挡在二人面前,叫人举步维艰。

    俩人开始慌了,下意识往后退几步,泥水灌的鞋底沉甸甸,退一步都拔出一脚泥。

    另一人拔泥掉鞋,腿软之下一屁股坐进泥水里。

    “蠢死了。”同伴出声骂,伸手将他从泥水中拽起。

    俩人刚要转身,就听一道幽幽如兰细细弱弱的声音,从头顶树杈间传来。

    “两位小哥这是要去哪呀?”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人都吓的屁滚尿流,惊得跳起抱成一团。

    “什,什么人?”矮个差役几乎喊出一道破音。

    惊悚,吓人!走夜路遇到空气墙不说,还突然听见一道幽幽女音,在你耳边慢悠悠响起。

    这不是鬼是什么?

    “鬼啊~~”俩人拔腿就想跑,可一转身就重重撞在身后空气墙上。

    一屁股蹲双双跌进泥水。

    辛念立在树梢上,呵呵凉笑,“这世上,有我这么好看的鬼么?”

    俩解差转过头来,仰头一望,一口气险些背过去。

    一身白色囚衣囚裤的女子,撑着一把暗沉沉的油纸伞,乱蓬蓬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了半张惨白小脸。

    她足尖微微踮在树梢上,仿佛一片轻盈的树叶,悄无声息,也不知立那多久了。

    这不是鬼是什么?

    人能站在那么细的枝头?还无声无息的……

    俩解差此时心里哭爹叫娘了,事实上嘴里也在不清不楚喊话求饶。

    他们错了,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就不应该自告奋勇,帮梁头回京递消息。

    呜呜呜!

    早知道辛家六丫头,其实是个女鬼,打死他们也不干这么蠢的事。

    辛念见他们吓得够呛,弯了弯唇,脸上带出一点点惺忪笑意。

    “你去,把你们梁头找来。”

    矮个解差指指自己鼻子,颤缩缩叫道,“现,现在?”

    辛念缓缓挑眉,表情似笑非笑,“不然?”

    “呃呃,是,是。”那解差连滚带爬就往后跑,没跑一步就有几分心惊。

    原本拦在他们身后的无形透明墙,不知何时已被撤掉,他跑得毫无阻滞,跑两步掉水里,一路泥水带嚎叫,回了土窑洞。

    辛念眨眨眼,轻轻抬手抚抚鬓发,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凶么?”

    立在面前的解差,低垂脑袋紧绷身体,跟小学生见教导主任似的,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直到——

    “诶你叫什么名字?”

    那解差毫不犹豫“噗通”一声,就这么直挺挺跪进泥水,哭得声泪俱下好不凄凉,“女,女鬼大人。”

    他交握双手,来回跪拜,“求,求您放过小的吧。小,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下有八岁稚儿,养家糊口度日艰难,真,真不能死啊!”

    辛念瞧他那吓得屁滚尿流样,都忍不住笑了,“没要你命,问你名字呢。”

    正“嘭嘭”磕头的解差,蓦地仰起蠢萌老实的脸。

    这是个庄稼汉模样的解差,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年纪。

    平日也确实存在感极低,是少数几个,不会轻易打骂流犯的解差之一。

    “小,小的名叫二蛋。”

    辛念“哦”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话,基本都是她问,二蛋答。

    二蛋确实老实,问啥答啥,不敢有任何隐瞒。

    问了不到半刻钟,梁广领着小甲、老张解差,跟在矮个解差身后,气喘吁吁一路跑来了。

    三人隔着老远就瞧见树上站着一人,当即心里大惊。

    待走到近前,梁广已完全调整好态度,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在泥水中。

    辛念面无表情望着四方脸老男人,“我先前有没有告诫过你?别在我身后搞小动作,因为我全都听得见。”

    梁广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对不住六姑娘。小的不识好歹蠢钝不堪,还望姑娘莫跟小的计较。”

    说完,干脆利落给自己上俩大耳刮子。

    辛念眸光凉凉望着男人,好似在评估,该怎么处理眼前人。

    梁广被她看得一头白毛汗尽数浮出,想也没想连连磕头,哪怕“嘭嘭”磕的水花乱溅,也丝毫顾不上了。

    “你们现在京兆府尹是谁?”辛念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梁广期期艾艾,“现任京兆府尹,乃肃王亲舅钱大人。”

    “肃王哪个?”辛念很是好奇。

    “肃王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二。”

    “那你们太子排第几?”辛念又问。

    “行六。”梁广有几分莫名,人尽皆知之事,六姑娘竟不知晓。

    “哦,也是小六呀。”辛念眸中含笑。

    下一瞬,人就陡然出现在大吃一惊的梁广身前。

    手离喉咙寸许停住,辛念含笑,语调温柔,“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