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真相,白绝从体内被逼出的诡异场景让他们三人心有余悸,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消化着这过于庞大的信息冲击。
房间里只剩下雨水滴落桶中的单调声响,更添几分压抑。
弥彦张了张嘴,还想追问更多关于幕后黑手、关于忍界真相的细节,他渴望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但面麻却在他开口之前,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疑问。
他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三人:“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知道了太多,对现阶段的你们而言,并非好事。以你们目前的实力,即便知晓了全部真相,也无力反抗,反而会让你们的信念动摇,内心被仇恨和无力感吞噬,影响你们既定的道路。”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弥彦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的是自身力量的渺小。
就在这时,长门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身体有些微微颤抖,那双隐藏在红色刘海下的轮回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长门死死盯着面麻,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如果我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面对任何敌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告诉我,杀死我父母的真正幕后黑手是谁了吧?!”
面麻有些意外地看向长门。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时期的长门,虽然因为父母的死亡而对木叶抱有憎恨,但在自来也的教导和弥彦理想的影响下,这份仇恨是被压抑和引导的,并非他行动的主要驱动力。
然而,此刻面麻揭示的真相以及背后存在的更深黑手,仿佛瞬间点燃了长门内心一直被压抑的某种东西。
他将对木叶的仇恨,转移到了那个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身上。
长门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轮回眼,嘶吼着:“既然这双眼睛是他‘寄放’在我这里的!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来取走!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向他复仇的机会!”
他的声音因为过分机动而有些沙哑,透着一股被命运捉弄后产生的狠厉。
“长门!”弥彦和小南同时惊呼,他们都被长门此刻展现出的与平日阴郁沉默截然不同的气势所震惊。
但仔细一想,对方费尽心机将如此重要的眼睛移植给长门,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弥彦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按住了长门的肩膀,他的眼神同样变得锐利,声音坚定:“长门,你说得对!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和小南,还有晓组织的大家,一定会帮你!我们一起向那个幕后黑手复仇!”
小南虽然没有说话,但她默默站到了长门的另一侧,用行动表达了无声的支持。
面麻打量着眼前同仇敌忾的三人,目光尤其在弥彦和长门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说出了现实的残酷:“想法不错,但你们的实力,太弱了。”
“现在的你们,甚至连他培养出来的‘棋手’都未必能战胜,更别说直面他本人了。”
这话如同冰锥,刺得三人脸色一沉,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弥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份无力感,他挺直了脊梁,眼中理想的光芒并未因面麻的打击而熄灭,反而更加炽烈:“现在不行,不代表未来不行!我们的实力每一天都在提升!我们相信,只要不断努力,总有一天能够达到复仇所需的实力!而且——”
他看了看身边的长门和小南,又仿佛看到了基地外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
“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拥有彼此,拥有许多怀着同样理想的伙伴!团结的力量,终将超越个人的强大!”
看着眼前虽然稚嫩,却充满了不屈意志和同伴羁绊的弥彦,面麻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轻声说道:“是吗?那你可别那么轻易就死了啊。”
这话让弥彦浑身一震,瞬间想起了幻境中自己那毫无价值的死亡,以及死后长门和小南所经历的痛苦与堕落。
他脸色白了白,转头看向长门和小南,眼中充满了担忧:“长门,小南!如果……如果未来真的出现了幻境中那样的情况,有人用你们来威胁我……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救你们!但是如果我……”
“不要说了,弥彦!”小南抬手,捂住了弥彦的嘴,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恐惧和不忍。
她用力摇头:“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宁愿……我宁愿你们不要来救我!不要为了我,做出那种牺牲!”
“怎么可能!”长门几乎是低吼出来:“无论是你还是弥彦,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无论敌人是谁,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看着三人之间深厚而坚定的羁绊,面麻没有再说什么。
他站起身,示意了一下漩涡香草。
香草立刻乖巧地跟上。
弥彦、长门和小南见状,也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起身相送。
一番交流,他们便知道面麻的实力远超他们,仅仅是那幻术能力就不是他们能抵挡的,对方也是真的友善。
但对于面麻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层次,与自来也老师相比又如何,他们心中完全没有概念。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潮湿的通道,来到了晓组织基地那扇简陋的铁门前。
门外,雨依旧在下,冰冷的雨丝给钢铁之城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纱幕。
弥彦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和雨水味道的空气,恢复平时的热情与爽朗,他对着面麻和香草说道:“面麻君,香草小姐,非常感谢你们今天的到来,告诉了我们这么多……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非常重要。”
“请记住,晓组织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随时欢迎你们来做客。”
面麻站在雨檐下,看着门外连绵的雨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转过头,对弥彦说道:“我不会在雨之国停留太久。但如果我的目标出现在这里,我们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战斗。”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让弥彦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长门本能地追问:“你的目标是那个幕后黑手吗?”
他指的是移植给他轮回眼的人。
面麻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眸在雨天的灰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是另一个家伙。与你们关心的那个幕后黑手无关,但比他更麻烦一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实力也更强。”
弥彦敏锐地抓住了面麻话语中的关键信息,脸色变得凝重无比,他上前一步,郑重地询问道:“面麻君,你的意思是说……雨隐村,会不可避免地沦为你们的战场吗?”
面麻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却让弥彦、长门和小南心中巨震!
他们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战斗,会波及整个雨隐村?
弥彦仍带着一丝侥幸,或者说,是对雨隐村首领,也是雨隐村最强忍者的信任,他忍不住再次确认:“即便是……被称之为‘忍界半神’的山椒鱼半藏大人,以及他麾下整个雨隐村的忍者力量……也无法阻止这场战斗的发生吗?”
即便在幻境中看到了半藏未来的背叛,此刻的弥彦,内心深处依然残留着对那位曾守护雨之国的英雄的敬意与信任。
他很想知道身为雨之国英雄的山椒鱼半藏,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与敌国忍者勾结,迫害自己雨隐村的忍者!
面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轻笑,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步入了雨幕之中。
密集的雨点落向他,却在接触到他身体之前,便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悄然滑开,未能沾湿他半分衣角。
他背对着三人,向着灰蒙蒙的街道深处走去,只留下一个声音在雨声中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到时候你们自然会明白,忍者与忍者之间的差距,究竟可以有多大。”
“你们所敬畏的所谓‘忍界半神’,在某些存在面前,也不过是路边一条可以随意踹死的野狗罢了。”
这话语中的轻蔑与残酷,让弥彦三人呆立当场!
那可是在第二次忍界大战时期连火、土、风三大国都束手无策的‘忍界半神’啊!
“告辞了,三位。”漩涡香草对着他们微微躬身行礼,随后撑起一把油纸伞,小跑着追上了面麻的脚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与交错林立的钢铁管道深处。
直到面麻和香草的身影彻底消失,弥彦、长门和小南依旧站在原地,任由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小南才用带着一丝颤抖和怀疑的声音,低声说道:“他给我们看的那些……真的……会是未来吗?”
那景象太过真实,也太过绝望了。
弥彦缓缓摇了摇头,雨水顺着他橙色的刺猬头流下,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和沉重。
他没有直接回答小南的问题,而是目光依次扫过长门和小南,反问道:“小南,长门,如果……如果未来真的像幻境中那样,我死了,晓组织的大家也只剩下你们两人……你们……会变成幻境中那样吗?会走上那条搜集尾兽、以神之名审判忍界的道路吗?”
长门和小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雨水冰冷,答案却在他们心中灼烧。
如果弥彦真的不在了。
如果他们最重要的同伴、指引他们方向的太阳陨落。
为了复仇,他们或许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而且,一种强烈的预感萦绕在弥彦和长门心头。
面麻所提及的那场战斗,恐怕不会太遥远。
它就像悬在雨隐村上空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就会轰然落下。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了,”弥彦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一旦雨隐村内部爆发那种级别的战斗,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我们所能,保护那些无辜的村民,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长门和小南重重地点了点头。
无论未来如何,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保护同伴,保护那些渴望和平的普通人,这是他们晓组织成立的初衷,也是他们绝不会放弃的信念。
雨,还在下。
但三个年轻人的心中,已经埋下了改变命运的种子。
………………
香草撑着油纸伞,小跑着跟上前面那个在雨中漫步却片叶不沾身的背影。
她紧紧跟在面麻身后,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被称为“哭泣之城”的雨隐村。
雨水仿佛永无止境,从高耸入云的钢铁塔楼和错综复杂的管道上滑落,在布满铁锈和湿滑苔藓的街道上汇聚成细小的溪流,哗啦啦地流入道路两旁深不见底的排水渠,或是直接汇入贯穿村子的浑浊河流,最终不知流向村外何方,或许是北面那片阴郁的大海。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暗色调中,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和霉味。
面麻的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街道两旁的建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在一条相对僻静、但依旧能听到雨水敲打金属屋顶声响的街道上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蹙起眉头,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呢喃道:“奇怪……我记得,应该是在这里才对……”
在他的那个世界,那个由三途阿玛多创立的“再生医疗公司”,其早期雏形或者旧址,就应该在这条街上。
然而此刻映入他眼帘的,却只有一栋看起来颇为老旧、墙皮剥落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忍具修理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面麻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目光转向旁边一个冒着热气的简陋摊位。
那是一个妇人经营的包子铺,蒸笼里散发出的食物香气,在这阴冷的雨天里显得格外诱人。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小心翼翼举着伞的香草,语气随意地问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包子?”
香草没想到面麻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上前一步,乖巧地回答:“面麻大人,我没有什么挑食的,素的肉的都喜欢吃。”
她以前流浪的时候,能吃饱就已经是奢望,即便是在那个小山村的岁月里,也很少能吃到肉,哪里还敢挑剔什么口味。
面麻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走到包子铺前,对那位面容和善的妇人说道:“麻烦您,素菜包和肉包各来五个。”
“好嘞!”妇人热情地应着,手脚麻利地用荷叶包好了包子递过来。
面麻从怀里掏出一些之前从那些不长眼的强盗身上缴来的纸币付了钱,随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向妇人询问道:“老板,向你打听个事。你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叫‘再生医疗公司’的医药公司吗?”
妇人一边找零,一边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再生医疗公司?没听过诶,客人。我们这条街都是些老住户和小本生意,没什么大公司。”
面麻并不意外,继续问道:“那么,一个叫‘三途阿玛多’的人,您听说过吗?”
“三途阿玛多?”妇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笑着指了指旁边那家老旧的修理铺:“你说阿玛多啊!你找他是吧?他们一家就住在隔壁这铺子里。”
她的语气随即带上了一丝惋惜,压低了些声音道:“唉,说起来,他家的小阿凯比真是可怜啊……多乖巧的一个孩子,正是大好年华,却偏偏重病缠身,看了好多医生都不见好。阿玛多为了给女儿治病,没日没夜地给忍者大人们打造、修理苦无和忍具,赚的钱几乎都拿来请村子里的医疗忍者了,可小阿凯比的病情一直都没什么起色,真是作孽哦……”
面麻认真地听完了妇人的讲述,眼神微微闪动,道了声谢:“多谢告知。”
他转身,拿着包好的包子,走向旁边的修理铺。
香草一手举着伞,一手接过面麻递过来的荷叶包。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大部分的肉包子都被面麻推到了她这一边,素菜包则留在了面麻手中。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面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刚才虽然说都可以,但在以往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能吃上一口肉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谢谢面麻大人……”香草小声说道,拿起一个还有些烫手的肉包子,小心地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在口中化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连忙跟上已经走向修理铺的面麻。
走近了才发现,这间修理铺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苦无、手里剑,以及一些看起来经过修补的忍者护甲和刀具,比如雨隐忍者标志性的防毒面具。
虽然店面老旧,但里面的器具摆放得还算整齐,擦拭得也颇为光亮,显示出主人的用心。
透过沾着雨水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店铺里面,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戴着橘色墨镜、嘴角叼着一支香烟、脸颊周围已经开始蔓延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伏在一张堆满工具和零件的工作台前,聚精会神地修理着一件复杂的金属忍具。
他的手指粗糙却异常稳定,动作专注。
而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打扮奇特的年轻人。
那人身穿一件洁白的羽织,头顶大部分头发都被剃光,只在前脑和后脑勺留了一小撮,扎成了一根细长的马尾辫,而且他连眉毛都没有。
这个年轻人正微微倾身,与工作中的三途阿玛多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严肃。
面麻眼前一亮,直接抬手,用指节在店铺的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低声交谈。
三途阿玛多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橘色墨镜,看到门口站着的面麻和香草,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脸上挤出一些生意人的热情笑容,招呼道:“客人请进,请进!随便看,橱窗和柜台上的忍具都有标价,物美价廉,保证好用!”
此时的他,远非面麻记忆中那个在博人传时期满头白发、气质阴郁沉静的疯狂科学家,更像是一个为了生活、为了女儿而辛勤劳作的普通手艺人,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虑。
而那个身穿白色羽衣、没有眉毛的年轻人,见到有客人进来,便对三途阿玛多点了点头,声音平和地说道:“既然阿玛多先生有客人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你需要的那些货物和特效药物,我会尽量在一个月内派人送过来。”
三途阿玛多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对年轻人郑重地说道:“多谢你了。你要的那些特殊忍具部件,我也会尽快做好,保证质量。”
年轻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准备朝店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与走进店内的面麻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面麻却并没有让开道路,反而径直走向他,脚步停在了他的正前方,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面麻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对面那张特征鲜明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道: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到这里就找到你了。”
他顿了顿,叫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慈弦。”
刹那间,修理铺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如同被瞬间冻结,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慈弦缓缓抬起头,那双没有眉毛衬托的眼睛,平静地迎向面麻的视线,里面没有任何被道破身份的惊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