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把抹去眼泪，拉着沈徽妍坐在床边。
她生怕让沈徽妍更加难受，只能斟字酌句地说道：“徽妍，你是个办大事的姑娘，可不要和那些寻常女子一样，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更不能因此钻牛角尖了。”
她认真地看着沈徽妍：“你听娘说，娘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东西，所以你也不要在意，明白吗？”
沈徽妍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
也就是说，长公主不仅知道她是被元恪抓走的，还知道她被元恪‘玷污’了。
看着沈徽妍面色不好，长公主赶紧握住她的手：“徽妍，你别难过！”
“你放心，娘真的不看重这些，咱们娘俩从前是什么样的，以后还是什么样的，绝对不会因此对你有任何的成见。”
长公主满眼都是真诚，沈徽妍的心里真的很感动。
其实，高贵妃说得没错。
在大齐，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女子的贞洁大过天。
偏偏她在长公主这里，得到了与众不同的疼爱。
看着沈徽妍动了动嘴唇，却半天都没有说话，长公主急了：“徽妍，你可别吓娘啊！”
“你跟娘说说话，”她顿了顿，随即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谢谌跟你说了什么混账话？还是他嫌弃你了？”
“不是......”
沈徽妍反握住长公主的手，心里满满都是感激：“娘，我是想问您，此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一愣，似乎很意外：“本宫进城后，先去了一趟盛楼，遇到了一个还算能说得上两句话的夫人，她告诉本宫的。”
“怎么了？”
沈徽妍黛眉微蹙：看来，是有人在其中动手脚了。
郑映萱已经被流放，太后也被送去寂照庵了，花玲珑还在冷宫里关着，高贵妃身边更是有司竹雪派去的人守着。
那么，到底是谁，散布了这个消息的？
长公主见沈徽妍半天只皱眉不说话，还以为她心里难过，登时起身就往外走。
“徽妍，你等着，本宫现在就先去给你出口气去！”
“啊？”
等沈徽妍回神过来，哪里还能抓得住人。
流星满面都是气：“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造小王妃的谣！”
“要是让我找到，非扒此人一层皮不可！”
沈徽妍顺着她的话呢喃：“是啊，是谁呢......”
彼时，书房内，长公主一进门，就将夜灵和宋熹赶了出去。
宋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心里默默为谢谌祈祷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而已。
“啪！”
一声脆响，惊得宋熹和夜灵脚步一顿。
宋熹瞪圆了眼睛看向夜灵，无声询问道：方才这声，是耳光吧？
夜灵眨了眨眼睛，也是难以置信。
自从老宁阳王过世后，长公主待她家主子那真是如珠如宝，从来都是嘴上不饶人，但从未动过他一个手指头。
今日这是怎么了？
“说！”
长公主怒吼出声：“徽妍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关于小王妃的？
宋熹一下子就了然了。
那就不难理解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只在心里默默为谢谌祈祷一句后，就飞速离开了书房，直至退到听不见书房的声音的位置。
听主子的笑话？尤其是听谢谌这种主子的，那真是不想过好日子了。
“母亲？”
谢谌被长公主一进门后就甩的一巴掌打蒙了。
他用舌尖抵了抵被打的那一侧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也因为手掌心发麻，终于冷静了几分。
她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承认自己冲动，只将自己今日的行为全部归咎到元恪那个该死的混蛋身上。
如果不是元恪，沈徽妍就不会被伤害。
沈徽妍没有被伤害，谢谌就不会因此嫌弃她。
谢谌没有嫌弃她，她这个做娘的也就不会生气到失了理智打了他一巴掌。
“谢谌，本宫生你养你，可不是叫你来欺负人的！”
谢谌真是气笑了：“我欺负谁了？”
“徽妍！”
长公主言之凿凿：“你嫌弃她被元恪染指，是不是？”
“我告诉你谢谌，你清醒一点理智一点，只有不长脑子的人才会在意贞洁这种东西！”
“况且，徽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她已经够无辜够可怜了，她有什么错，要让你再欺负......”
“母亲，你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
谢谌上前一步，面上再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沈徽妍向来要强，可不会主动说这些的。
长公主也终于从其中发现了不对劲，“你看起来，怎么好像......”
她立刻回过味来：“本宫是在盛楼听一个夫人悄悄说的，难道......”
谢谌冷眼一笑：“此事，本不该被传出去的。”
长公主一愣一愣的：“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你和徽妍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所以谢谌有洁癖一事，才让她认为他会嫌弃沈徽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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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看他的样子，事情好像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说起此事，谢谌有些无力感：“母亲，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
“是小九自己不愿意......”
“她不愿意？”长公主担心道，“她是因为自责吗？”
“大概不是......”
谢谌也不太明白，沈徽妍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经历前世后，她该是痛恨他的，所以一直都不相信他。
可她却在得知自己失了贞洁后，不愿意‘委屈’他......
她其实，心里是有他的吧？
“那你去安慰过她吗？”长公主有些着急，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急吼吼道，“有没有跟她表明态度，说你不在意这些的？”
谢谌抿了抿唇：“还没有......”
自那日在含光寺回来后，他们似乎就没有正经碰过面说过话。
期间，听夜灵说她来找过他，他从城外赶回来后便去了望月轩，却不敢敲开门。
他觉得沈徽妍应该是需要时间来消化、淡忘这件事情的，若是被她误会他逼得太急，万一把她吓跑了，那他真是要悔到肠子发青了。
“还没？”
长公主拔高声音：“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得有快半个月了吧？”
“你现在还不去解释，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她以为你真的介意，然后心死决定与你和离，才是时候？”
谢谌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她早就说了，想和离......”
“你说什么！！？”
长公主插着腰，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一巴掌实在是打轻了。
“谢谌，你要是敢和徽妍和离，你我这母子的情分也就到头了！”
说罢，长公主转身就离开了书房，两个眼神都懒得再给谢谌。
谢谌站在原地，醍醐灌顶。
是的，他不能等了。
前世他就是觉得时间还很长，机会还很多，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说出真相，到头却换来她的死不瞑目，和他的遗憾终身。
才有了现在沈徽妍对他深深的防备和误会。
这一世，他不能走前世的路子了。
他抬脚就往外走，心急之下，根本就没有发现书房外面的角落处，长公主正提着裙摆、猫着腰走出来。
嬷嬷笑道：“还是殿下聪明！”
长公主扯起嘴角：“这个家，没了本宫都得散！”
尤其谢谌这人平时看上去好像很聪明，其实很多时候都一根筋。
没有她浅浅点拨两句，再加上那一巴掌，他几时能明白，沈徽妍要是走了，他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妻子了。
“就是，苦了徽妍了......”
默默眼中的笑意也瞬间消失：“奴婢瞧着，小王妃是个有成算的，应该不会钻牛角尖为难自己的。”
长公主叹气道：“正因为如此，本宫才更加心疼她了。”
“她现在是朝廷钦差大臣，是陛下亲自册封的福星公主，肩上的重担实在太多，还要顾及着沈家老小的安危，岂敢让自己钻牛角尖？”
长公主正往前院走着呢，忽然停住脚步：“等一下！”
“此事本宫都知道了，那沈家......”
嬷嬷心中也是暗道不好：“坏了，那沈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前几日才得知沈家那十二位忠烈战死沙场上的原因，现下要是知道小王妃受辱，只怕要气坏了。”
长公主有些着急：“快，现在就随本宫去趟沈家！”
“本宫亲自来安抚住沈家人，务必要帮着徽妍护住他们！”
“是！”
长公主离开宁阳王府之际，谢谌刚好也赶到了望月轩。
可他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
“你说，小王妃回将军府了？”
红缨点头：“流言一事，想必小王爷已经知道了，小王妃担心老夫人因此动怒，急着赶回去，这才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谢谌脚步一转就往外走：“好，我知道了。”
红缨望着谢谌的背影，暗暗希望，谢谌可以借这次机会，让自家姑娘打开心结。
她比谁都心疼自家姑娘，所以也能看得清自家姑娘对谢谌其实根本放不下。
她的心里似乎藏着一个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这个秘密似乎正逼着她要走向一条踽踽独行的不归路。
而谢谌，就是这个秘密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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