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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恶心死他!
    夜色如铁,压在中州城的脊梁上。风从北境吹来,卷着未化的雪渣,在街角打着旋儿,像是一场无声的祭奠。许戈站在废弃靶场的屋顶,望着远处国防科大主楼顶端那盏彻夜不灭的应急灯,心中默念:**XG-08**。

    那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如同钟摆敲击灵魂。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XG-07”是他??被标记、被筛选、被塑造成刀的起点。

    而“XG-08”,是下一个他。

    或许是更年轻的躯体,或许是不同的编号规则,但本质相同:一个在系统中悄然觉醒的变数,一个尚未完全屈服于“Nightfall”的个体。

    问题是??他在哪?

    他又为何选择用这种方式传递讯息?

    许戈没有立刻回应这条短信。他知道,任何一次非加密通信都可能暴露位置。他只是将手机关机,取出SIm卡碾碎,再塞进特制屏蔽袋中封存。然后,他翻下屋顶,走入地下室。

    清源小组全员已到齐。

    牛三先正调试一台改装过的信号拦截器,能监听半径三公里内所有未加密频段;林晚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破解着一份刚刚从心理康复中心外围基站截获的数据包;白静则抱着一台老式录音笔,小心翼翼地播放一段模糊的音频??那是她母亲偷偷录下的某位退役军官临终呓语:“……他们让我忘记命令是谁下的……可我记得……我记得那一枪不是为了任务……是为了闭嘴……”

    郭源帅靠墙站着,手里握着一把拆解到零件状态的92式手枪,眼神沉得像井底。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许戈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陈砚舟已经开始第二轮筛选,而‘mindfe’的重启计划,很可能已经在执行。”

    “你怎么看那条短信?”郭源帅问。

    “不是敌人。”许戈摇头,“如果是‘Nightfall’的人,不会提‘觉醒’这个词。他们会用‘失控’、‘污染’、‘异常’。只有反抗者才会把‘觉醒’当作荣耀。”

    “所以XG-08是个盟友?”白静轻声问。

    “或者,是个潜在的突破口。”林晚插话,“如果他是被重新编号的实验体,那就说明‘mindfe’项目从未终止,只是换了壳子继续运行。而XG-08的存在,意味着他们还在制造‘我们’这种人。”

    许戈点头:“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我在行动。这意味着他也在观察系统,甚至可能已经绕过了部分监控机制??否则不可能发出这条信息。”

    “那你打算怎么找他?”牛三先挠头,“总不能贴张寻人启事吧?‘寻找代号XG-08的心理战实验幸存者,有共同语言者优先’?”

    没人笑。

    因为这不是玩笑。

    许戈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原本写着“播种”的下方,添上两个新词:

    **溯源 ? 接触**

    “我们要做的,不再是被动记录证据。”他说,“而是主动出击。利用‘指令溯源’高级权限,反向追踪最近三个月内所有异常人事调动、心理评估结果突变、以及课程参与度异常升高的学员名单。XG-08不会凭空出现,他一定在某个节点上留下了痕迹。”

    “可这范围还是太大。”林晚皱眉,“光是心理评估数据就有上千份,每份上百个参数。”

    “但我们有一个优势。”许戈目光微闪,“我知道‘mindfe’筛选人的标准。他们不要情绪激烈的人,也不要完全顺从的人。他们要的是??**能在压抑中保持高效执行的矛盾体**。”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就像我当年那样。表面冷静,内心却始终有一团火没被扑灭。他们会测试你在极端情境下的反应:亲人被挟持时是否仍能开枪?战友背叛时是否仍能完成任务?上级下达明显错误命令时,你会犹豫多久?”

    “这些测试记录,应该保存在‘认知安全研究中心’的子数据库里。”林晚眼睛一亮,“虽然主库封闭,但教学区有个模拟训练反馈系统,用于分析学员在VR战场中的决策模式。如果我们能接入……”

    “我已经搞定了。”郭源帅忽然开口,“上周我以设备检修名义,在B栋三层服务器机房装了个跳板程序。只要触发特定关键词,就能自动导出近三十天内的行为建模报告。”

    “关键词设为什么?”许戈问。

    “**道德冲突延迟时间低于0.8秒,但质疑指数高于65**。”郭源帅说,“这是你们这类人的特征??执行快,怀疑深。既不像机器人那样无脑服从,也不像理想主义者那样当场抗命。你们会在完成任务后,独自一人时,突然停下来问:‘我刚才做的事,对吗?’”

    许戈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在教室角落低头记笔记,在训练场上沉默奔跑,在深夜宿舍里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遍遍回放某个命令的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裂痕。

    “启动程序。”他说。

    ***

    凌晨两点十七分,数据流开始涌入。

    三百七十二份初步匹配报告在屏幕上滚动,每一份都标注着姓名、学号、心理画像与风险等级。林晚编写了一个过滤算法,根据“危机预知”提供的直觉权重,对名单进行二次排序。

    前十名很快浮现。

    许戈逐一看过他们的档案:

    1. **赵承志**,21岁,西北籍,父亲为边境巡逻牺牲。个人陈述中写道:“我不需要理解命令,只要它能让我变得更强。”但在一次模拟任务中,因拒绝射杀伪装成平民的敌方儿童目标,导致团队覆灭,被判“情感残留过高”,调离尖刀班。

    2. **周慕云**,女,23岁,心理学专业研究生。曾撰写论文《服从的代价》,被导师驳回并警告“思想偏激”。此后行为趋于保守,但近期在匿名论坛发表多篇隐喻性文章,探讨“命令合法性边界”。

    3. **陆昭**,20岁,孤儿院出身,无亲属记录。体能测试全优,性格孤僻,连续三个月未参加集体活动。唯一异常记录是:曾在图书馆借阅《极权心理学》《洗脑术:思想控制的科学》等禁书目录外书籍。

    4. ……

    5. ……

    6. ……

    7. ……

    8. **韩沉**,22岁,原北境某秘密基地附属学院转学生。档案显示其原属“特殊培养序列”,因“阶段性评估不合格”转入普通班。但转入后成绩突飞猛进,且在五次实战推演中,均选择“违令救人”策略,虽被判失败,却被系统标记为“高潜力重构对象”。

    许戈的手指停在这一行。

    **韩沉**。

    北境背景。

    “特殊培养序列”。

    评估不合格却能力超群。

    屡次违令,却被视为“高潜力”。

    这太像了。

    就像当年的他。

    不同的是,许戈是在任务中觉醒,而韩沉??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抵抗。

    “查他。”许戈低声说,“所有能挖的信息,全部调出来。”

    “他已经在校外租房。”林晚迅速操作,“地址是城东老工业区,靠近废弃铁路线。周围没有监控,信号也弱。”

    “故意选的。”牛三先冷笑,“这小子懂反侦察。”

    “不止。”郭源帅盯着地图,“那片区域十年前是军用物资中转站,后来荒废。但据内部资料,地下有一条通往旧防空洞的密道,连接着现已关闭的第三精神病院??也就是现在的心理康复中心。”

    许戈眼神一凛。

    **闭环**。

    他们在用同一个体系,清洗、重塑、再投放。

    韩沉曾是“mindfe”的产物,却因“不合格”被抛弃。但他没有崩溃,反而逃了出来,并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所以他才敢发那条短信。

    所以他才说:“他不信你。但他终将与你并肩。”

    因为他必须确认许戈不是另一个操控者,才会选择接触。

    “我要见他。”许戈说。

    “你疯了?”白静猛地抬头,“你现在是重点监控对象!只要踏出集训队半步,就会触发定位警报!而且韩沉未必可信,万一他是诱饵呢?”

    “我知道风险。”许戈看着她,语气平静,“但如果我不去,谁去?如果我们连彼此都不敢相信,那他们就赢了。”

    他转向牛三先:“帮我准备一套平民服装,再弄张临时身份证。明天上午十点,我会请假去看病,走正规流程出门。”

    “我去接应。”郭源帅收起工具,“一旦发现跟踪,立刻启动干扰程序。”

    “还有这个。”林晚递来一枚纽扣大小的装置,“微型环境记录仪,能自动识别语音中的心理操控话术,并标记异常能量波动??比如催眠音频或次声波干扰。”

    许戈接过,别在衣领内侧。

    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无法回头。

    ***

    正月二十五,上午九点五十三分。

    中州城东,锈河街17号。

    一栋斑驳的老居民楼矗立在晨雾之中,外墙爬满藤蔓,窗户大多破损,唯有四楼最左侧那扇窗拉着厚厚的窗帘,一丝光也透不出。

    许戈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手里拎着一袋水果,看上去像个普通的访客。他在楼下站了两分钟,利用“危机预知”扫描周边环境。

    三条规避路径瞬间生成:

    1. 二楼阳台有人影晃动,手持长焦镜头,伪装成晾衣服;

    2. 楼道口垃圾桶下埋有震动传感器,踩上去会触发远程报警;

    3. 四楼走廊天花板有隐藏摄像头,视角覆盖楼梯拐角。

    他绕到后巷,借助排水管攀上三楼平台,再从防火梯跃入四楼走廊,动作轻如猫行。

    门前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写着“驱邪避祸”四个字。

    许戈轻轻叩门,节奏为:三短,两长,一短??这是当年隐狼大队内部联络暗号,极少外泄。

    屋内寂静。

    三秒后,门开了一条缝。

    一双眼睛盯着他,锐利如刀。

    “你是谁?”青年问,声音沙哑。

    “许戈。”他摘下口罩,“XG-07。”

    对方瞳孔微缩。

    “你说你会来。”他低声道,“但他们说你会是最后一个被清除的。”

    “谁说的?”

    “我自己。”青年拉开门,“因为我曾经信过他们给的一切答案。直到我发现,那些答案,都是问题本身。”

    屋内陈设简陋,但墙上贴满了图纸、照片与红线连接的关系网。中央桌上摆着一台老旧笔记本,屏幕上正运行着某种数据分析程序,标题为:【命令链逆向图谱v3.2】。

    许戈心头一震。

    这正是他“指令溯源”技能的民间实现版本。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韩沉。”青年转身倒水,“但我更习惯别人叫我XG-08。”

    两人对视。

    无需多言。

    一种奇异的共鸣在空气中蔓延。许戈体内的“群体共鸣”被动能力悄然激活,十米范围内,韩沉的动作节奏、呼吸频率、甚至思维波动,都开始与他同步。

    他看到韩沉眼中的警惕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理解??**原来我不是疯子,原来真的有人和我一样**。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许戈坐下。

    “三个月前。”韩沉递来一杯热水,“我在分析历届优秀学员的晋升轨迹时,发现一个规律:凡是表现出‘过度忠诚’倾向的人,都会被快速提拔;而那些有过质疑记录的,哪怕能力出众,也会被边缘化或‘意外’淘汰。唯一例外是你??你在北境活了下来,之后三年内完成了七次不可能任务,却没有被重用,反而被频繁调往高危区域。”

    “所以你怀疑我也是实验体?”

    “不。”韩沉摇头,“我怀疑你是**漏洞**。因为你本该死在那一枪下,可你没死。你还记得。你还追问。你还活着,并且越来越强。”

    许戈沉默。

    他说得对。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而他从未忘记。

    “我也曾以为自己是工具。”韩沉低声说,“在北境基地,他们每天给我们注射不明药物,播放特定频率的声音,让我们反复观看‘英雄牺牲’的影像,直到我们流泪为止。可我不哭。我说我不认识那个人,为什么要为他难过?他们说我‘情感隔离严重’,适合深度改造。可我心里清楚??他们在逼我假装感动。”

    “后来呢?”

    “后来我装了。”他苦笑,“我学会了在正确的时间流泪,在正确的场合鼓掌。他们以为我被驯服了,于是给了我自由。可我一离开,就开始查。查推荐信、查课程设计、查每一次心理测评的原始数据。我发现,整个体系都在引导我们放弃思考。而最可怕的是??**大多数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被塑造**。”

    许戈点头。

    这就是“Nightfall”的真正恐怖之处。

    它不靠暴力维系,而是让被奴役者自愿戴上枷锁。

    “你发短信给我,不怕是陷阱?”他问。

    “怕。”韩沉坦然,“但我更怕沉默。如果我们都不说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只剩下了他们的声音。”

    许戈伸出手。

    韩沉迟疑一瞬,握住。

    两只手紧紧相扣,像是两把断裂的刀刃重新拼合,锋芒再现。

    “加入我们。”许戈说,“清源需要你。”

    “条件是什么?”韩沉问。

    “没有条件。”许戈看着他,“只有信念:**军人不该是工具,使命必须值得追随**。”

    韩沉笑了,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好。”他说,“我跟你干。”

    就在此刻,许戈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

    【军令被同类共鸣驱动后执行,通用技能值+120,预警技能突破至永恒级(3000/9999),解锁终极主动技能:**命令重构**(可在识别非法命令后,自动生成逻辑严密的反制指令,并赋予其合法外衣,诱导操控者自我暴露);群体共鸣升至高级,影响范围扩大至五十米,可持续十分钟】

    一股浩瀚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觉醒者的意志集合体。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不是用枪,而是用**真相**。

    不是杀敌,而是**唤醒**。

    “接下来怎么做?”韩沉问。

    许戈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望向远方。

    “我们去上课。”他说。

    “什么课?”

    “陈砚舟的课。”许戈嘴角微扬,“这次,换我们来教??**什么是真正的忠诚**。”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段录制好的音频,那是他昨晚整理的“指令溯源”成果:

    一条完整的命令链条,从某次演习中的异常调度,追溯至一名早已退休的政工部老将军,再通过资金流向,牵出境外某智库机构的资助记录。

    “我们不仅要听课。”许戈低声说,“我们还要直播。”

    林晚的技术足以屏蔽信号追踪,牛三先能伪造传输路径,郭源帅掌握军区通讯盲区,白静可以将内容打包成医疗数据上传至公网服务器。

    这一课,将不只是给教室里的学生听。

    它会传到每一个深夜还在质疑命令的新兵耳中。

    传到每一个被强制退役却不敢发声的老兵心里。

    传到那些仍在相信“服从即正义”的年轻人脑海里。

    一颗火种,即将燎原。

    风雪依旧,寒夜未尽。

    但黑暗中最亮的星,往往诞生于最深的绝望之后。

    许戈戴上帽子,拉低帽檐。

    “走吧。”他说,“该我们上讲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