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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红衣赴险约,梅影弄剑心
    琼林宴的吵闹虚伪,全被丢在了身后。

    阎宁曦回到寝宫,赶走了所有宫人。

    连最贴心的兰溪姑姑,也被她找了个借口打发掉。

    空荡荡的大殿里,她摊开手。

    那张被她手心汗水浸的有些发皱的纸,烫手。

    “城外十里亭,明晚亥时。。。”

    她翻来覆去的看那行字。

    笔锋锐利,嚣张。

    跟谢云辞白天那副装出来的君子样,完全是两个人。

    这个男人,封面写着圣贤书,里面尽是些打打杀杀。

    他尽然直接点出她的“明月剑法”。

    这等于扒了他那身探花郎的皮,用“一支梅”的身份,向她挑衅。

    更气人的是,他还拿胡惟庸的盒子当饵。

    他怎么敢?

    他凭什么就觉的,她一定会去?

    阎宁-曦气的再殿里来回转圈,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这家伙的狂,比北疆那个草包世子还让她冒火。

    可火气底下,又藏着一丝兴奋。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沉寂很久的猎手,终于碰上了能跟自己过招的野兽。

    骨子里的征服欲,让血都烧了起来。

    她想起昨晚墙头上的交手。

    想起他轻描淡写的化解她所有杀招。

    想起他抱着她飞走时,耳边的低音炮,和哪股冷冽的梅花香。。。

    阎宁曦的脚步骤然停住。

    脸颊莫名其妙的发烫。

    “谢云辞。。。”

    她把纸条拍在桌上,一双眼睛里全是火。

    “好,很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晚,阎宁-曦难得没折腾,早早睡了。

    睡的不踏实。

    梦里全是刀光剑影,还有一个戴银面具的男人,在月亮底下对她笑。

    笑的很欠揍。

    第二天,她一反常态,在自己宫里的演武场泡了一整天。

    兰溪姑姑送饭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长公主一身火红的紧身武道服,手里拎着一把红的滴血的长剑。

    她在场子中央折腾。

    剑光化作一片血红,带着风声,把空气都切开了。

    一套“明月剑法”,被她耍的比平时更狠。

    也更。。。急躁。

    “我的小祖宗,您这是跟谁赌气呢?”

    兰溪看的胆战心惊,赶紧跑过去。

    “快歇歇,当心伤了自个儿。”

    阎宁曦收了剑,额角都是汗,一张漂亮的脸因为运动,红的像苹果。

    “姑姑你不懂。”

    她接过手帕擦汗,眼睛却看着远方,亮的吓人。

    “本宫这是在。。。磨刀。”

    磨好了刀,才能去宰了那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猎物。

    夜色,来了。

    亥时没到,阎宁曦以经换好了衣服。

    她没穿昨晚那身扎眼的红裙子,换了套方便动手的黑色骑装。

    腰上系了根红带子,像黑夜里跳动的火苗。

    长头发也用黑带子高高扎起来,干净利落。

    腰间,挂着她的剑,“赤霞”。

    “殿下,您今晚又要出去?”

    兰溪看着她这身打扮,一脸的愁。

    “出去办正事。”

    阎宁曦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

    “放心,不去闯祸。帮我看着门,天亮前我肯定回来。”

    说完,她不等兰溪再啰嗦,身子一晃,像只黑燕子,消失在夜里。

    今晚的月亮,比昨晚还亮。

    冷白的月光洒下来,把京郊的十里亭照的清清楚楚。

    这里是官道边的休息站,白天人多,晚上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旷,死寂。

    阎宁曦猫在一棵大树顶上,收了全身的气息,从上往下看。

    亭子里没人。

    他还没来?

    或者,这就是个恶作剧,耍她玩呢?

    阎宁曦皱了皱眉,耐着性子等。

    大概一刻钟后,一道人影跟鬼似的,落在了十里亭的屋顶尖上。

    他背着手站着,人又高又直。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被夜风吹的飘动。

    那张熟悉的银面具,在月光下反着冷光。

    是他。

    只是他今天穿的,不是昨晚的黑衣,也不是白天的青绿官袍。

    而是一身文人穿的白衫。

    这身衣服,配上“一支梅”的面具,又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嚣张。

    好像在告诉她,他的两个身份,在她面前,不藏了。

    阎宁曦心头一跳,没动。

    她更好奇他想干嘛。

    谢云辞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笛,没吹,拿在手里转着玩。

    他一点不急,就那么站着,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那悠闲的样子,不像是来赴一个要命的约,倒像是再自家后花园散步。

    这份从容,把藏在暗处的阎宁-曦看的火气直冒。

    她不躲了。

    身影一晃,从树顶上飘下来,脚尖在空中点了几下,没一点声音的落在他身后。

    “探花郎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尽然要本宫等你。”

    她的声音很冷,带着嘲讽。

    谢云辞慢慢的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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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在月光里亮的像星星,里面有笑。

    “云辞不敢。只是月色太好,一时看入了神,倒是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好听,听不出一丁点紧张。

    “何况,好戏开场前,总要让观众多些期待,不是么?”

    “油嘴滑舌。”

    阎宁曦哼了一声,手里的赤霞剑“呛”的拔出半寸。

    锋利的剑气瞬间把两人间和平的气氛切碎。

    “少废话。你约我来,想干嘛?胡惟庸的那个盒子,在哪?”

    “公主还是这么心急。”

    谢云辞轻笑一声,不回答,反而问。

    “公主不好奇,我为何知道你的‘明月剑法’?又不好奇,我为何要盗走胡惟庸的盒子?”

    “本宫没兴趣听一个贼讲他的故事。”

    阎宁曦一步步朝他走过去,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本宫只知道,你是个贼,而本宫,最喜欢做的,就是抓贼。”

    “哦?”

    谢云辞的口气带上了点玩味。

    “可我听说的,却是公主殿下将北疆王世子的腿打断了,还搅的锦衣卫人仰马翻。这可不像是在‘抓贼’,倒像是在。。。替天行道?”

    他一句话,就把她的行为和他自己的行为,归到了一起。

    阎宁-曦的瞳孔缩了一下。

    “你调查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谢云辞大方的承认。

    “公主殿下武功高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看着坏了规矩,心里却有自己的谱。云辞自认,与公主。。。或许是一路人。”

    “谁跟你是-路人!”

    阎宁曦被他这套自来熟的话气笑了。

    “你劫富济贫,看着仗义,其实根本没把国法放眼里。本宫是大夏长公主,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没说完,她手腕一抖,赤霞剑化作一道红光,直刺谢云辞的脸!

    这一剑,她用了八成力,比昨晚墙头上试探,狠了好几倍。

    谢云-辞眼里的笑意终于没了,换上了一点赞赏的严肃。

    他不退反进,手里的玉笛横着扫过来,准的吓人,点在了赤霞剑的剑脊上。

    “铛!”

    金属撞击的声音又脆又响,在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

    阎宁曦只觉的一股巧劲从剑上传来,让她憋满了力气的一剑,像是捅进了棉花里,说不出的别扭。

    她还没来得及换招,谢云辞的笛子已经刁钻的贴着她的剑身滑了上来,直奔她的手腕。

    好快的反应!

    阎宁曦心里一惊,抽剑回防,剑光爆开,瞬间把两人罩住。

    一时间,亭子上,剑影和笛影乱飞,一红一白两条人影缠在一起。

    阎宁曦的剑法又猛又霸道,每一剑都带着要把人烧了的气势。

    而谢云辞的身法却又飘又灵巧,那根看着一折就断的玉笛,在他手里比刀还厉害。

    他总能在最小的空间里,用最刁钻的角度,花最小的力气,化掉她暴雨一样的攻击。

    他像一张网。

    一张看着稀疏,其实无比结实的网。

    不管她的攻势多凶,就是冲不破他的防线。

    两人越打越快,从亭子顶打到亭子下,又从亭子里打到外面的空地上。

    月光下,只能看到一团红光和一团白影不停的撞开,分开,带起来的风把地上的落叶全都卷到了天上。

    “你就这点本事吗?‘一支梅’?”

    一直打不下来,阎宁曦的傲气彻底被点燃了,剑招越来越毒。

    “公主的剑法,倒是比昨夜长进了不少。”

    谢云辞的声音还是那么稳,甚至还带着笑,好像这场死斗对他来说,只是饭后散步。

    这份轻松,彻底把阎宁-曦惹毛了。

    “找死!”

    她喊了一声,剑招突然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猛冲,反而多了一丝阴狠。

    赤霞剑在她手里,活了。

    剑尖抖出七朵血色的梅花,从七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封死了谢云辞所有能躲的地方。

    “明月剑法”最后一式——七杀梅!

    这是她的杀手锏,轻易不用。

    面对这必杀的一招,谢云辞眼中的赞赏更浓了。

    他终于不再只防守,身子猛的一转,手里的玉笛尽然发出尖锐的啸声,对着满天剑影冲了上去!

    他点的,是威力最弱,也是最想不到的一处!

    那里,是她旧力用完,新力还没生出来的地方!是她整个剑招里唯一的破绽!

    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阎宁曦心里跟炸了一样,想变招以经来不及。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赤霞剑被玉笛荡开。

    她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扯了过去,狠狠的撞进一个带着冷梅花香的怀里。

    他一只胳臂锁住了她的腰。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发烫的胸膛。

    冰凉的玉笛,抵在了她细长的脖子上。

    而她手里被荡开的赤霞剑,剑尖也因为惯性,停在了他的心口前。

    只差一寸,就能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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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用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僵住了。

    又是平手。

    “公主,你输了。”

    谢云辞的呼吸吹过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的笑。

    “你的剑虽然快,但杀气太重。真正的杀招,是没声音的。”

    “你!”

    阎宁-曦又羞又气,脸一下子红透了。

    她能感觉到他锁在自己腰上的胳臂多有劲,也能感觉到他胸口沉稳的心跳。

    这种被一个男人彻底控制住的滋味,让她浑身难受。

    她用力的挣扎了一下。

    却被他抱的更紧。

    “别动。”

    他的声音压的更低了。

    “公主难道不想知道,胡惟庸的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

    一句话,让阎宁曦停了所有动作。

    谢云辞这才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扔了过去。

    阎宁曦接住,打开一看,里面不是金银财宝,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封面上,用红笔写着两个字:“贡品”。

    她翻开一页,瞳孔猛的收紧。

    上面记的,根本不是什么送进宫的贡品。

    而是一批批兵器,铠甲,甚至还有几箱火药的去向!

    这些东西最后的目的地,全指向一个地方——北疆!

    “胡惟庸在私通北疆?他在走私军火?”

    阎宁曦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相信的震惊。

    “不止。”

    谢云辞的声音冷了。

    “胡惟庸只是一个中转的棋子。他背后,还有一张更大的网。这张网,牵着某些被弄下去,却贼心不死的皇室老家伙,也牵着。。。某些我们想不到的人。”

    他看着阎宁曦,月光落在他银色的面具上,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公主殿下,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一盘能把大夏给掀翻的棋。现在,这本帐册交给你,是进来玩,还是站着看,你选。”

    他竟然,就这么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给了她!

    阎宁曦捏紧了手里的册子,这东西,比一座山还沉。

    她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你做这些,究竟图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

    谢云辞摇了摇头。

    “重要的是,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就在这时,他脸色一变,猛的抬头看向官道尽头。

    “有马蹄声,不是你皇兄的人。”

    他的声音急了。

    “是冲着这本帐册来的杀手。”

    阎宁-曦也听到了,那马蹄声又密又乱,带着杀气。

    “你走这边!”

    谢云辞不容分说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亭子后面的小树林。

    “他们人多,别硬拼!”

    “那你呢?”

    阎宁曦下意识的问。

    “我有办法脱身。”

    谢云辞把她推进树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公主,收好东西。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说完,他忽然抬手,手指碰到了银色面具的边。

    在阎宁曦震惊的眼神里,他微微掀起了面具的一角。

    月光下,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的下巴,和他那带着一丝淡笑的薄嘴唇。

    那张脸,那抹笑,跟琼林宴上,跟金水桥边,那个温和有礼的探花郎,一模一样。

    “谢。。。云。。。辞。。。”

    不等阎宁曦从巨大的震惊里反应过来,他已放下手,重新盖住了那惊鸿一瞥的脸。

    “后会有期,殿下。”

    他留下一句低语,身影一晃,像一道白光,朝跟她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竟然是主动去引开那些追兵。

    阎宁曦站在原地,心脏狂跳。

    手里,是滚烫的罪证。

    脑中,是他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那抹笑。

    耳边,是越来越近的,充满杀气的马蹄声。

    她握紧了赤霞剑,也握紧了那本足以掀翻天的册子。

    胸口那股被挑起来的征服欲,此刻,竟然跟一种从没有过的,叫“心动”的感觉,混在了一起。

    “谢云辞。。。一支梅。。。”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危险又志在必得的笑。

    “你这个家伙,成功引起本宫的兴趣了。”

    说罢,她再不迟疑,转身消失在身后的无尽黑暗里。

    今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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