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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良心不安
    救过他的命,救过他族人的命。

    白拿她的好处,他良心扛不住。

    这份情,他一辈子记着。

    几人简单收拾了行囊,带上干粮和兽皮,踩着湿漉漉的泥地,上路了。

    ……

    刚进家门,天边“轰隆”一声闷雷炸响,暴雨骤然砸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岩顶,像有人拿石锤敲打铁皮。

    楚婧猛地喊:“快进洞!别淋着!”

    “阿鸢姐,是你回来啦?”

    是廉尤的声音。

    但人明显在隔壁洞穴,隔着厚厚的岩壁。

    雨声太大,楚婧提高嗓门,朝那边吼:“是我!”

    可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语调还是一模一样:“阿鸢姐,是你回来啦?”

    丹妮、木洄、克雷仨人毫无异色,只当是廉尤听不清,又问了一遍。

    可楚婧和她伴侣,脊背瞬间绷直,汗毛倒竖——这不对劲。

    楚婧顿了一下,没多想,脚下一蹬,一头扎进暴雨里,朝另一个洞穴冲去。

    一冲进洞,她瞳孔一缩。

    一只鸟被铁链死死锁在石柱上,羽毛灰扑扑的,沾满泥水,看不出原色。

    可那双眼睛——贼亮,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锋,死死盯住她,一眨不眨。

    跟城里那种能学人说话的鹦鹉差不多。

    它张着嘴,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尾音还带着点颤抖,像被掐住脖子的鸟。

    楚婧听着,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

    这声音不对。

    太像人了。

    太清晰了。

    咕咕兽明明只会呜咽和尖叫,怎么会模仿人语?

    她转身想走,身后那间关着咕咕兽的洞里,突然传来“噗嗤噗嗤”的闷响。

    像肉块在烂泥里被反复挤压。

    像内脏被脚掌踩碎时发出的黏腻声。

    每一声都带着湿漉漉的拉扯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正一点点从皮肉里往外钻。

    她猛地回头,又冲了回去。

    洞口的藤蔓被撕得七零八落,地上泥水混着暗红,腥味浓得呛人。

    洞里一片血污,咕咕兽死得七七八八。

    有的只剩半截身子,肠子拖在爪印里;有的脑袋裂开,脑浆粘在石壁上,像凝固的浆糊。

    尸体腐得发臭,血肉早已溃烂,黏糊糊的血水淌了一地,还在微微冒泡,像锅里煮沸的馊汤。

    在那堆烂肉中间,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个人形。

    四肢扭曲,躯干塌陷,衣衫破烂成絮,但那张脸……

    那张脸,是锋谰。

    “锋谰?”

    楚婧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楚婧……雌兽……”

    那声音细得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在潮湿的空气里,随时会碎。

    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被硬扯出来,带着血沫和气管摩擦的杂音。

    锋谰说完这一句,眼一翻,晕了过去。

    脑袋软绵绵地歪向一边,脖颈上还插着半根断裂的骨刺,血正从伤口里一滴一滴往下淌。

    楚婧手忙脚乱扯下藤条,把他从尸堆里拖出来。

    他身上全是抓痕、咬痕,还有被钝器砸出的深坑,皮肉翻卷,白骨外露。

    伤口太深,血还停不住。

    她顾不上脏,赶紧动手包扎。

    手指一碰到他溃烂的皮肤,就黏上了一层腥臭的脓液。

    她咬着牙,扯下衣角,一圈一圈缠紧,力道不敢重,也不敢轻。

    身后有人。

    她没回头,脱口就喊:“去把剩下的药汤端一杯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身后的人,纹丝不动。

    楚婧脊背一凉,手上动作没停,慢慢把藤条缠紧锋谰的身子,防止他再碰伤。

    她把藤条在骨头上绕了三圈,打了死结,指尖还在发颤。

    然后,她猛地转身——

    那人站在雨里,眼睛空洞,脸皮一块块往下掉。

    脓水混着雨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像腐烂的瓜果从枝头坠落。

    浑身焦黑,瘦得只剩骨架,像被火烧过又晾干的破麻袋。

    肋骨一根根突出来,皮肤绷在骨头上,裂开的地方露出灰黑色的筋肉。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了。

    可下一秒,他的眼珠“咔”地转了一下。

    整张脸瞬间红得发亮,血丝爬满眼球,瞳孔缩成针尖,盯住楚婧时,满是杀意。

    他后腿一蹬,整个人像箭一样扑来——

    快得只剩残影。

    楚婧抬藤想挡,对方却在离她两米处,突然僵住。

    指甲差一寸就能捅到她鼻子尖。

    乌黑发亮,像淬了毒的钩子。

    他拼命往前窜,可脚像被冻在冰里,动不了分毫。

    地面渗出暗绿色的藤蔓,悄悄缠住了他的脚踝,越收越紧。

    他急了,一爪子剁下自己的小腿。

    “砰”地一声,断肢砸在泥地里,还在抽搐。

    他爬着继续往前扑,断腿处拖出长长血迹,脊椎在皮下一节节凸起,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楚婧气得脑门冒烟:

    “我操,你这都烂成鬼了,还惦记着干我?”

    她手一抖,三根藤条穿透他四肢,直接钉在墙上。

    藤尖带着倒刺,狠狠扎进他的肩胛、胯骨、膝盖。

    血顺着藤蔓流下来,滴在石板上,汇成一小洼暗红色的水泊。

    傀儡兽龇牙瞪眼,喉咙里呼哧呼哧,像破风箱。

    他想吼,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嗬——嗬——”的气音。

    可楚婧没理他。

    她盯着洞口,语气不自觉软了点:“刚才……谢谢你。”

    要不是澜衿出现,她这会儿胳膊怕是得废一根。

    澜衿走进来,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青,一言不发,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看。

    眼神像被冻住的刀,锋利又空洞,直直刺进她的心口。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上前,一步,两步,三步,猛得扑到她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动作粗暴,毫无犹豫,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下巴抵在她脖子上,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皮肤,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还好……你还活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出来的,带着血沫的重量。

    他本来和几个同伴,在老槐树下等她回来。

    天快黑了,风里带着雨气,他们说再等一刻钟,她若还不归,就去找。

    可还没等那刻钟过去,半路就撞上了好几只傀儡兽。

    那些东西不声不响,突然从腐叶堆里窜出,獠牙带毒,利爪如钩。

    同伴们拼死断后,他却一扭头,甩开所有人,撒腿就往这边跑。

    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她一个人在这儿,没人护,没帮手,连口热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