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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坠马的人,听见了龙的心跳
    夜风如刀,割裂松林寂静。

    马蹄声戛然而止,战马长嘶,前蹄高扬,猛地扬起漫天尘土。

    一道身影自马背坠落,重重砸入枯叶与碎石之间,溅起一圈血雾。

    那人衣襟染红,唇角蜿蜒血痕,却仍死死攥着一个油纸包,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命脉所系。

    麴云凰正策马归途,忽见前方烟尘翻涌,心下一紧,勒缰疾驰而至。

    “牛俊逸!”

    她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探其鼻息,触其脉门——气息微弱如游丝,心脉却如惊涛拍岸,一阵强过一阵,每三十六息便剧烈震颤一次,似有无形之手在体内拉扯魂魄。

    这不是外伤,是内邪侵体。

    她眸光一凛,迅速扫视四周,沉声下令:“抬入驿站,封锁内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亲信老兵迅速响应,将牛俊逸抬入附近废弃驿站。

    屋内烛火摇曳,蛛网垂梁,她却已顾不得这些,从怀中取出银针,指尖翻飞,连点膻中、神庭、内关三穴,针尖微颤,引出一缕黑血。

    “经脉逆乱,气血倒行……不是中毒,是被音律所控。”她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灵犀幻音诀乃她保命之术,轻易不敢动用,可此刻,她必须窥探真相。

    她取出随身灵犀琴,未拨弦,仅以指尖轻触七弦,闭目凝神,感知气流波动。

    刹那间,一丝极细微的共振自虚空传来,如蚊蚋低鸣,却与牛俊逸的呼吸节律完全同步——一呼一吸之间,那频率便轻轻牵引,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极远处穿透山河,直入心窍。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频率……她曾在幼时听母亲提过——那是宫中秘制“无弦琴”的共振律,唯有皇室至高血脉与特定宿主之间才能感应。

    传闻先帝曾以音律控傀儡,令九子相残,血洗东宫。

    “有人在用古琴操控他……而那琴,就在宫里。”

    她猛地睁眼,掌心沁出冷汗。

    与此同时,牛俊逸陷入一片混沌。

    意识如沉深海,四周漆黑无光,唯有心口那一根“音丝”如活蛇般搏动,牵着他神魂不断上浮、撕裂。

    他“看”到了——御书房内,烛火幽冷,皇帝端坐案前,双目紧闭,十指轻拨一具无弦古琴。

    琴身刻满符文,每拨一下,便有一道墨线自琴底延伸而出,如毒藤缠绕虚空,最终没入他自己心口。

    这不是幻觉。

    这是“音丝”将双方意识强行链接的实相。

    他咬牙,识海几欲炸裂,却强撑残存意志,回忆起幼时母亲在冷宫低语的话:“若有一日你觉心脉异动,如弦拨动,切记——逆息归元,气血倒流,以膻中为盾,断其引路。”

    他默运“逆息归元法”,将残存真气逆行而上,逼至膻中穴,形成一层音波缓冲。

    刹那间,那股牵引之力微微一滞。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他“听”到了。

    皇帝的声音,如丝如缕,穿透万里山河,直入神魂:

    “……你本该是影子,为何要学着做人?”

    一字一句,如刀剜心。

    牛俊逸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涌出,可他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丝冷笑。

    “我不是影子。”他在心底低语,“我是来斩断提线的人。”

    意识濒临溃散之际,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将油纸包中的半块玉符捏碎,藏于舌下——那是地宫深处从先帝棺椁暗格取出的“龙渊令”,唯有真正的皇嗣血脉才能激活其纹路。

    而此刻,玉符微热,似有回应。

    另一边,韩烈已率赤焰老兵潜回皇陵外围。

    黑影已无踪,但祭台后断崖下草木凌乱,石壁有抓痕。

    他们在乱石堆中翻找良久,终于发现半截断裂的弓弦——非丝非铁,竟以人发混编金丝制成,韧性极强,寻常刀剑难断。

    更令人震骇的是,弦上残留一点暗红血渍。

    韩烈取出沈砚遗骨指甲缝中刮下的血痂样本,借火光对照——色泽、凝度、甚至氧化纹理,完全一致。

    他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七三极……是沈砚的亲族。”

    三十年前,赤焰营副将沈砚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仅余半块兵符。

    可如今这弓弦上的血,分明来自活人,且与沈砚血脉相连。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那场“全军覆没”的赤焰营,有人活了下来,假死脱身,潜伏宫中三十年,既是先帝密令的执行者,也是赤焰血脉的守护者。

    “他不是敌人。”韩烈握紧弓弦,声音低哑,“他是我们最后的火种。”

    风起云涌,皇权暗流已至临界。

    而此刻,驿站之内,烛火微晃。

    麴云凰收起灵犀琴,指尖仍感余震未平。

    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牛俊逸,眸光深沉如渊。

    她缓缓从颈间解下母亲留下的玉佩——青玉雕凤,背面刻有“忠魂不灭”四字。

    她没有立刻贴上他额头。

    只是将玉佩紧握掌心,任那冰凉触感渗入肌肤,仿佛在汲取某种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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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夜色如墨,风声渐紧。

    夜色如墨,风声似刃,驿站内烛火摇曳,映得床前人影浮动。

    麴云凰一掌贴住牛俊逸额头,将母亲留下的青玉凤佩缓缓覆上他眉心。

    玉佩微凉,触肤即沉,仿佛承载着三十余载忠魂未散的执念。

    “醒来。”她低语,声音轻却如铁,“我不许你被那龙椅上的东西夺走神志。”

    刹那间,异变陡生。

    灵犀琴静卧案头,琴腹内嵌的金箔竟无火自热,泛起暗红微光。

    那三十七人名单——历代被“无弦琴”操控而亡的宿主名册——原本墨迹干涸、尘封多年,此刻竟自行浮现一行新字,如血滴落纸面:

    “七月十七,琴断人亡。”

    麴云凰瞳孔骤缩,指尖一颤。

    今日……是七月十六。

    还剩不到十二个时辰。

    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月隐云深,天地寂静得反常。

    这不是巧合,是倒计时——是皇权以音律为刃,对血脉宿主下达的处决令。

    而牛俊逸,正是下一个祭品。

    她没有片刻迟疑,提笔蘸墨,落纸如刀。

    第一道密令飞出:“韩烈听令:即刻潜入宫闱,彻查所有带‘音槽’结构之器物——古琴、编钟、铜磬、乃至香炉底座,凡可共鸣者,皆列名录,不得遗漏一人一物!”

    第二道令下:“召赤焰旧匠,以沈砚遗弓为范,仿制一具无弦琴。外形须与宫中那具分毫不差,但内部音槽逆转三寸,九窍错位,使其听似同频,实则反噬其源!三更之前,必须完工!”

    第三道令出:“召府中七名乐师,闭门调音。按我口述频率——三十六息一震,每震偏移半律,织成‘乱频曲谱’。此谱非乐,乃刀;不奏欢愉,专斩魂引!”

    命令传罢,她指尖仍在发抖,不是因为惧,而是怒。

    那皇帝以血脉为锁,以音律为链,把亲生骨肉当作提线傀儡,把天下英杰炼成死士。

    可他忘了——有些女子,生来就不是跪着听命的。

    更忘了,她麴云凰的琴,从不为取悦帝王而响。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

    突然,床上之人猛然睁眼!

    牛俊逸双目赤红,冷汗浸透中衣,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从千军万马的幻境中杀出生天。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如裂帛:

    “是‘九宫音锁阵’……先帝设下的锁魂大阵。那琴不是乐器,是桩——钉进血脉的魂桩。每拨一次弦,就在宿主体内种一道音印,三十六次后,神魂尽碎,只剩躯壳听命。”

    话音未落——

    “嗡——”

    一声低鸣自灵犀琴腹深处响起,琴弦无风自动,七弦齐震,竟自行奏出半拍残音!

    麴云凰瞬间起身,剑已出鞘三寸。

    窗外树影晃动,风中有极轻的脚步声掠过屋檐,似有无形之手正悄然拨动虚空之弦。

    她与牛俊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燃起烈火。

    有人,已经在宫外奏响了“引律”。

    而此刻,皇宫最深处,地宫祭室。

    尘封的石门无声开启,幽光浮动。

    那具无弦古琴静静置于祭台中央,琴身符文忽然逐一亮起,由下至上,如血脉复苏。

    最后一道纹路燃起时,整座地宫微微震颤。

    它……在等。

    等那一声回应。

    谁先出声,谁就沦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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