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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再遇疯老头
    玉简触碰到眉心的瞬间,秦川的世界,崩塌了。

    没有文字,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混沌,一片由最疯狂,最颠覆的念头,所构成的风暴。

    无数的画面,想法,感悟,像是决堤的洪流,野蛮地冲入他的识海。

    “噬元魔功,吞噬万物,其根基在于‘夺’。”

    “夺其生机,夺其灵韵,夺其怨念,夺其不甘……”

    “此皆为‘煞’。”

    “世间修士,视煞为毒,避之不及。以灵气洗涤自身,求纯净无瑕,如筑琉璃之塔,美则美矣,一触即碎。”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愚者求纯,智者用驳。”

    “为何要驱逐?为何要压制?”

    “煞,亦是力量。是天地间最原始,最狂暴,最不屈的力量。”

    “以煞为锤,以神为铁。千锤万凿,炼我真魂!”

    秦川的身体,在玄冰玉床上,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修炼景象。

    一个修士,不再是将体内的异种能量视为仇寇,而是主动将其引导,化作一柄柄无形的重锤,一次又一次,狠狠地砸向自己最核心,最脆弱的神魂。

    每一次捶打,神魂都会濒临破碎,发出无声的哀嚎。

    每一次捶打,都会有黑色的杂质,被从神魂中,硬生生砸出。

    这是一个自残的过程。

    一个用毁灭来寻求新生的过程。

    这是一个走在刀尖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万劫不复的下场。

    疯狂!

    彻头彻尾的疯狂!

    这根本不是什么功法,这是一份自杀的指南!

    秦川想要将玉简从眉心扯下来,但那股信息流,却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死死地吸附着他,不容他抗拒。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神魂,要被这股疯狂的念头撑爆时,一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在混沌中响起。

    不再是疯疯癫癫,时而哭时而笑。

    这个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冷漠与讥诮。

    是“天机”的声音。

    是那个老头的声音。

    “呵呵……小狼崽子,是不是觉得老头子我,疯得无可救药了?”

    秦川心神剧震。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早就死了,这只是一段留给你,也留给缥缈阁那群女人的念想。”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选你。”

    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是因为你骨骼清奇?还是因为你心性坚韧?”

    “别逗了。”

    “我选你,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是一条被逼到绝路,为了活下去,连自己的骨头都愿意啃的,饿狼。”

    “我第一次在鬼哭岭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躲在尸体堆里,为了半块发霉的干粮,用石头砸死了一只跟你抢食的野狗。”

    “你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饿。”

    “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

    秦川的呼吸,停滞了。

    鬼哭岭的记忆,那些他刻意尘封的,最不堪的过往,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你以为,我教你的‘噬元魔功’,是我从什么狗屁师门里偷出来的?”

    天机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他们也配?”

    “那不过是我为了脱身,丢出去的一块骨头,让那些自诩正道的疯狗,去抢,去咬罢了。”

    “这功法的真正来历,他们永远也猜不到。它比任何一个宗门,都要古老。”

    “它是一个已经覆灭的时代,留下来的,最后的咆哮。”

    “它的核心,从来不是‘吞噬’,而是‘转化’。”

    “但转化的过程,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自己神魂枷锁,敢于拥抱毁灭的钥匙。”

    “这篇《以煞炼神篇》,就是钥匙。”

    “是我耗尽了半生,从那残破的传承里,推演出来的唯一生路。”

    “可惜啊……”

    天机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深刻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的道基,早就被毁了。我的神魂,也早已被仇家的手段,污染得千疮百孔。我这块烂铁,已经经不起捶打了。”

    “所以我需要一块好铁。一块足够坚韧,足够纯粹,又足够……绝望的铁。”

    “你,就是我找到的,最好的材料。”

    秦川的血液,一寸寸变冷。

    材料。

    原来,他只是材料。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件,用来验证功法的,试验品。

    “别觉得委屈。”

    天机的声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给了你活下去的力量。你替我走完这条我没能走完的路。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没关系。恨,也是一种‘煞’。而且是最好,最精纯的燃料。”

    “尽情地恨吧。恨我,恨这个世界,恨所有把你当成棋子的人。”

    “把这份恨,化作你的锤子。砸碎你的懦弱,砸碎你的迷茫,砸碎所有束缚你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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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缥缈阁……”

    天机的声音,变得更加飘忽,带着一丝警告。

    “别相信她们。她们救你,不是因为我的委托,而是因为这篇功法,对她们有用。”

    “她们想得到的,是一个‘结果’。一个可以掌控,可以复制的结果。”

    “她们的笼子,比黑石城主的大,也更精致。但笼子,终究是笼子。”

    “小狼崽子,活下去。”

    “用你的牙,咬断那些栅栏。用你的爪,撕碎那些猎人。”

    “让我看看,我这辈子最大的一场豪赌,究竟是赢,还是输……”

    声音,戛然而止。

    那股庞大的信息流,也随之退去。

    秦川猛地将玉简,从眉心扯了下来,狠狠地摔在玄冰玉床上。

    玉简与冰玉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却完好无损。

    “嗬……嗬……”

    秦川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的眼睛,一片血红。

    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滔天的愤怒。

    欺骗!

    彻头彻M尾的欺骗!

    那个抱着墓碑痛哭流涕的老头,那个逼着他修炼时疯疯癫癫的老头,那个离开时,落寞得像条野狗的老头……

    哪一个,才是真的?

    或许,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一场,演了五年的,精心策划的戏!

    他秦川,就是这场戏里,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丑!

    “呵呵……哈哈哈哈!”

    他低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牵动了内腑的伤势,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口暗红色的血,喷在了洁白的玉床上,触目惊心。

    苏清衍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器物,在经受最后的淬火。

    直到秦川的笑声,渐渐平息。

    他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清衍。

    那眼神,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依赖。

    只剩下,狼一样的,冰冷的警惕与凶狠。

    “一场好戏。”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一笔好算计。”

    苏清衍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看来,你都明白了。”

    “我明白,我从一个笼子,跳进了另一个笼子。”

    秦川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他还真是了解你们。知道你们,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他指了指那枚玉简。

    “代价,就是我这个人。”

    苏清衍重复了之前的话,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天机说得没错。我们需要一个结果。”

    “你身上的‘噬元魔功’,是这个时代,已知的,唯一能打破灵根桎梏的功法。它的价值,超乎你的想象。”

    “但它的反噬,也同样致命。”

    “《以煞炼神篇》,提供了一种可能。我们需要验证这种可能。”

    她的坦白,比任何虚伪的安慰,都更像一把刀子。

    “如果,我死在‘验证’的过程中呢?”秦川冷冷问道。

    “那证明,这条路走不通。”

    苏清衍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会记录下你失败的所有数据,作为警示。你的死亡,也会有价值。”

    秦川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价值。

    连死亡,都被计算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缥缈阁。

    这就是那个疯老头,为他选的,“生路”。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愤怒,已经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平静。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

    “下一步,做什么?”

    他问。

    苏清衍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能这么快地接受现实。

    她转身,走向房间的另一侧。

    “你的经脉,像一张破碎的渔网。神魂,也因燃血而亏空。”

    “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以煞炼神,连引导那股能量,都做不到。”

    “在开始‘验证’之前,你需要先修复你的身体。”

    她推开一扇暗门。

    一股潮湿,混杂着上百种药草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间被水汽笼罩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一个三丈见方的石池。

    池中的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绿色的粘稠状,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细小的气泡。

    仅仅是站在这里,闻着那股味道,就让秦川感觉自己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

    “这是‘融脉池’。”

    苏清衍站在池边,声音在蒸汽中,显得有些缥缈。

    “里面,有三百七十二种灵药,其中一百零八种,是剧毒。”

    “它的药力,会先溶解你体内所有破碎的经脉,血肉,甚至是骨骼。”

    “然后再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将它们重新聚合,淬炼,再生。”

    她的目光,转向秦川。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你会感觉,有亿万只毒虫,在啃食你的骨髓。有烧红的烙铁,在你的血肉里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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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会尖叫着,哀求着,让你放弃。”

    “过去,有很多像你一样,根基尽毁的人,被送进这个池子。”

    苏-清衍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大部分人,都在第一天,就疯了。”

    “少数能撑过三天的,也成了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能完整走出来,重塑道基的,十中无一。”

    她看着秦川,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以煞炼神篇》,需要的是一个,能驾驭毁灭的疯子。而不是一个,被痛苦摧毁的废物。”

    “这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你连肉体的痛苦都无法承受,那神魂的千锤万凿,你更没有资格去尝试。”

    “现在,你自己选。”

    “是躺回玄冰玉床上,像个废人一样苟延残喘,等着体内的能量耗尽你的生命。”

    “还是走进这个池子,去赌那不到一成的,活命的机会。”

    石室中,一片死寂。

    只有那深绿色的池水,在不停地冒着泡,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秦川看着那个池子。

    他又想起了天机那充满讥诮的声音。

    “小狼崽子,活下去……”

    “用你的牙,咬断那些栅栏……”

    是啊。

    想咬断栅栏,首先,得有牙。

    他现在的这副身体,连站稳,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复仇,谈什么打破命运。

    痛苦?

    他从鬼哭岭的尸体堆里爬出来,哪一天,不是在痛苦中挣扎?

    他脸上,那抹死寂的平静,被一抹狠厉所取代。

    他没有再看苏清衍。

    他伸出手,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解开了身上那件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浸透的破烂衣衫。

    露出那具布满了狰狞伤疤,瘦削,却又暗藏着力量的身躯。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座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石池。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过往之上。

    他走到了池边。

    深绿色的药液,倒映出他那张惨白而坚毅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抬起脚,迈入了池中。

    “滋啦——”

    仿佛烧红的木炭,被扔进了冰水。

    难以想象的剧痛,在脚掌与药液接触的瞬间,轰然炸开!

    那不是单纯的烫,也不是单纯的腐蚀。

    那是一种,仿佛有无数根带着倒钩的细针,从每一个毛孔,疯狂钻入他体内的感觉!

    它们钻进血管,啃食血肉,刮擦骨骼!

    秦川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牙齿与牙齿之间,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喉咙里,一股撕心裂肺的惨叫,已经冲到了嘴边,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能叫!

    他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露出哪怕一丝的软弱!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颤抖的双腿,将整个身体,沉入了那片深绿色的地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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