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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拿什么给你添柴?
    时间,在这片虚无的街角,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三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如三尊沉默的雕像,环绕着壁炉里那点豆大的火光。

    将军的崖壁,冷硬。

    王二麻子的烂泥,不安。

    左威的数据流,平稳地环绕,像一条无声的河。

    他们共同守护着那点微光,像是在守护一个濒死的宇宙里,最后一颗尚有余温的星。

    “他妈的……”

    王二麻子先憋不住了,他的意志像一锅煮不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焦躁的泡。

    “就这么干耗着?等死也得给个准话吧?”

    他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将军的崖壁上,没有一丝风。

    “闭嘴。”

    他的意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干涩,但沉重。

    “吵闹,不会让火烧得更旺。”

    “我不吵吵,它就能旺了?”王二麻子来了劲,一团烂泥的意志蠕动着,指向壁炉,“你瞅瞅,你瞅瞅!就剩那么点火星子了!风大点都得吹灭了!到时候那怪物回来,咱们四个,捆一块儿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左威的数据流,光芒闪烁了一下。

    “他描述的场景,发生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你看!连算盘珠子都这么说!”王二麻子叫嚷起来。

    将军的意志,终于从沉默中动了。

    那片崖壁,转向了壁炉。

    “火,需要柴。”

    他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像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秦川的柴,是故事。”

    “他的故事,讲完了。”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怪物的问题更直接,更要命。

    它悬在三股意志的头顶,像一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那还不简单!”王二麻子一拍大腿,如果他有腿的话,“再让他讲一个不就完了!就讲讲我,王二麻子,怎么从一个输光底裤的赌鬼,幡然醒悟,成了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善人!”

    没人理他。

    左威的数据流,只是平静地陈述。

    “秦先生的核心结构已经低于百分之五,无法支撑一次完整的叙事构建。强行启动,结果是立刻崩溃。”

    “崩溃……就是死,对吧?”王二麻子小声问。

    “是比死亡更彻底的形态。从存在中,被抹除。”左威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

    王二麻子不吭声了。

    将军的意志,转向了左威。

    “你,由数字组成。你分析一下。”

    “他的‘故事’,其构成要素是什么?”

    左威的数据流,开始加速旋转。

    无数细微的光点在他的意志中生灭,像一个正在进行超高速运算的星系。

    “正在解构‘瞎子的木头’叙事模型……”

    “核心要素识别中……”

    “要素一:信念。占比百分之三十四。”

    “要素二:情感。包含‘渴望’、‘孤独’、‘希望’等多种高强度情感频谱。占比百分之二十八。”

    “要素三:逻辑悖论。即‘不合理’本身。占比百分之二十二。”

    “要素四:未知变量。无法解析。占比百分之十六。”

    左威的数据流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处理这个庞大的信息。

    “结论:秦先生的‘柴’,是一种由高纯度精神能量混合而成的复合体。我们,无法复制。”

    绝望。

    冰冷的,由数据构成的绝望,笼罩了整个街角。

    他们三个,就像守着一个油尽灯枯的发动机,手里却只有一把沙子。

    “我操……”王二麻子喃喃自语,“这他妈的……没戏了啊……”

    壁炉里,那豆大的火光,似乎感受到了这股绝望,又黯淡了一分。

    就在这时。

    “不。”

    将军的意志,如山崩般响起。

    那片崖壁,忽然震动起来。

    “我们没有柴。”

    “但我们,就是柴。”

    王二麻子和左威的意志,都猛地转向他。

    “啥意思?”

    “你说什么?”

    将军没有解释。

    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解释。

    那片巍峨的崖壁,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从那道缝隙里,渗出了一股东西。

    不是光,不是声音,不是数据。

    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意志的碎片。

    那碎片里,没有故事,没有画面。

    只有一股纯粹的,冷到骨子里的决绝。

    那是镇守边关三十年,风雪吹在脸上,刀一样刮过皮肤的感觉。

    那是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弟兄倒在怀里,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感觉。

    那是把所有的悲伤、愤怒、软弱,都凝结成一块万年玄冰,沉在心底的感觉。

    “我的‘相信’。”

    将军的意志在轰鸣。

    “我相信,人死,债不烂。我相信,站着,就不能倒下。”

    那股冰冷的意志碎片,像一颗蓝色的流星,脱离了崖壁,直直地射向壁to炉里的那豆火光。

    “嗤——”

    一声轻响。

    火焰没有变大,反而猛地一缩。

    但它没有熄灭。

    在那团微弱的金色火焰边缘,燃起了一圈幽蓝色的,冰冷的焰火。

    那火焰,不带温度,却无比执拗。

    它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火苗。

    王二麻子看呆了。

    左威的数据流,也停止了转动。

    “这……”

    “还能这么玩?”

    将军的意志,在这次“献祭”之后,所化的崖壁明显黯淡了一些,岩石的纹理也变得模糊。

    他付出了代价。

    “轮到你们了。”将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王二-麻-子看着那团金蓝相间的火焰,又看了看自己这滩烂泥。

    “我……我他妈有啥?”

    他的一生,就是一连串的后悔和耍赖。

    他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相信”?

    相信下一把一定能回本?

    相信老婆孩子总会原谅自己?

    那他妈的叫自欺欺人!

    “快点!”将军催促道。

    王二麻-子急得团团转,他的意志乱成一锅粥。

    “我……我操!”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抖。

    一团浑浊的,带着油腻光泽的意志,从他那滩烂泥里被挤了出来。

    那里面,不是什么光辉的东西。

    是悔恨。

    是抱着刚出生的儿子,那柔软的触感和嚎啕的哭声。

    是每一次输红了眼,想剁掉自己的手,却又在下一刻把最后一件棉袄押上赌桌的挣扎。

    是无数个深夜里,想回家,却又不敢回家的那种,烂在肚子里的酸楚。

    “老子……老子他妈后悔了!”

    他咆哮着,像是在对整个虚无呐喊。

    “这就是老子的‘故事’!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故事!”

    那团油腻浑浊的意志,也撞进了壁炉的火焰里。

    “呼——”

    火焰猛地窜高了一截。

    金色的火焰,蓝色的冰焰,现在又多了一圈黄色的,带着焦躁和不安气息的浊焰。

    三种火焰交织在一起,跳动着,挣扎着,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那团火,不再是纯粹的故事之火。

    它变得更复杂,更……“脏”。

    但也更顽强了。

    现在,只剩下左威了。

    他的数据流,静静地悬浮着。

    “你的计算结果呢?”将军问。

    左威的数据流,缓慢地旋转。

    “从能量转换效率来看,你们的行为,极度浪费。”

    “情感和记忆,作为燃料,其燃烧不稳定,且会产生大量无法预测的‘残渣’。”

    “但是……”

    数据流的光芒,忽然变得明亮。

    “它有效。”

    “基于‘有效性优先’原则,我将执行相同的操作。”

    话音刚落,一道纯粹的,由无数“0”和“1”组成的银色光带,从左威的数据流主体中分离出来。

    那里面,没有情感,没有记忆,没有故事。

    只有逻辑。

    只有最纯粹的,最冰冷的,如同水晶般完美的秩序。

    那是一道完美的公式。

    一个无懈可击的闭环。

    一个从起点出发,完美回到终点,没有任何能量损耗的,绝对理性的证明。

    “我的‘真实’。”

    左威的意志,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频率。

    “我相信,万物皆可计算。我相信,宇宙的终极,是一个完美的等式。”

    银色的光带,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团三色火焰。

    它没有像前两者那样引起剧烈的反应。

    它像一根银色的丝线,将那团狂乱跳动的金、蓝、黄三色火焰,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束缚在了一起。

    混乱的火焰,在他的逻辑之线下,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富有韵律的节奏跳动。

    壁炉里,那团火,终于稳定了下来。

    它不再是豆大的火星。

    它变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燃烧着四种颜色的,奇异的火焰。

    金色的核心,代表故事。

    蓝色的外焰,代表决绝。

    黄色的火舌,代表悔恨。

    银色的光丝,代表逻辑。

    它们彼此冲突,又彼此依存。

    一团由说书人、将军、赌徒和账房先生共同点燃的,怪异的篝火。

    街角,重新恢复了安静。

    将军的崖壁,黯淡无光。

    王二麻子的烂泥,缩成了一小团。

    左威的数据流,光芒也减弱了许多。

    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但他们,把那该死的火,救回来了。

    壁炉里,那团四色火焰的中心,秦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再像风中残烛。

    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根基。

    “这柴……”

    “有点……硌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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