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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骗子,比谎话更有趣
    那团金色的火焰,被扯成了一缕飘摇的烛光。

    瞎子脸上的微笑,像一张被揉皱的画纸,五官扭曲,只剩下无声的痛苦。

    木头的歌声断了。

    盾牌,塌了。

    不是被击碎,是从内部开始瓦解。

    “咔……咔嚓……”

    将军那片坚冰铸成的崖壁,发出了第一声呻吟。

    一道道黑色的裂纹,从秦川的金色火焰被剥离的中心点,向四面八方蔓延。

    那不是被外力砸开的裂痕。

    那是地基被抽走后的崩塌。

    “守不住……”

    将军的意志,那块风雪里冻了三十年的硬骨头,第一次感到了“软”。

    他镇守的不是边关,是人心。

    如今,那颗心被掏走了。

    他的骨头,他的职责,他那条不能回头的路,瞬间失去了意义。

    路没了尽头,也就没了起点。

    只剩下一堆散落在虚无里的,冰冷的,没人记得的骨头。

    “滋啦——”

    王二麻子那锅滚烫的欲望之油,发出了被泼上冷水的尖叫。

    它不再油腻,不再焦躁。

    它变成了一股股黑烟,散发着烧焦的臭味,飘散开来。

    没有了那面可以涂抹的,可以依附的盾牌,他的贪婪,他的悔恨,他的所有念想,都成了无根的浮萍。

    “没……没东西要了?”

    王二-麻-子那团烂泥意志,第一次感到了空。

    比输光了所有赌本,还要空。

    那是一种清醒的,可怕的,什么都不剩的空洞。

    他像一个饿了一辈子的疯子,面前突然堆满了山珍海味,可他的胃,被人整个摘除了。

    左威的逻辑之网,那些银色的丝线,一根根地,无声地,断裂。

    完美的循环,被打破了。

    不是被解开的。

    是它所环绕的“物”消失了。

    他的数据流里,只剩下一行不断滚动的,血红色的乱码。

    【NULL】

    【NULL】

    【NULL】

    “计算……失败。”

    “目标……丢失。”

    “存在……无法定义。”

    他那绝对理性的囚笼,困不住一个不跟你讲理的贼。

    那个贼不破门,不撬锁。

    他直接把房子,连同地基一起,打包带走了。

    三个人的意志,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支撑。

    他们像三件破烂的道具,在戏台散场后,被丢弃在角落里。

    而秦川,就是那个被拆掉的戏台。

    他的意识,正在被吸入那个漆黑的人形窟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故事,一个一个地,被对方品尝,消化。

    那个上山学艺的小道士,在山顶化作了一缕青烟。

    那个街头卖唱的姑娘,她的歌声变成了收藏家喉咙里一声满意的叹息。

    他笔下的英雄,他笔下的懦夫,他创造的每一个世界,都在这个窟窿面前,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冰冷的“设定”。

    然后被丢弃。

    “一个没有了故事的人……”

    收藏家的声音,在他的意志核心里,像一个老师在宣读评语。

    “会剩下什么呢?”

    剩下什么?

    秦川在急速的坠落中,疯狂地寻找。

    他想抓住什么。

    一个词。

    一个画面。

    一个念头。

    可什么都没有。

    他的脑子,他的灵魂,像一个被彻底清空的硬盘。

    所有的文件夹,所有的文档,都被删除了。

    连回收站,都被清空了。

    故事没了。

    他用来理解世界,构建自己的所有工具,都没了。

    他不再是“秦川”。

    他只是一个……空白。

    一个比收藏家那个窟窿,还要干净的空白。

    黑暗。

    死寂。

    绝对的虚无。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秦川的意识里,浮现出最后一丝明悟。

    死亡,不是终点。

    被遗忘,才是。

    不,比被遗忘更可怕。

    是“从未存在过”。

    那个收藏家,不只是在拿走他的故事。

    它在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回答我。”

    收藏家的声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好奇,再次响起。

    “现在,你是什么?”

    一片空白。

    没有声音能回答。

    没有意志能回应。

    将军、王二麻子、左威,他们三个的残存意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最后一缕金色的火光,即将被那个窟窿彻底吞没。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这时。

    在那片绝对的,被清空了的空白里。

    在那连“秦川”这个概念都不复存在的虚无核心。

    有一个东西,动了一下。

    它不是念头。

    它不是意志。

    它甚至不是能量。

    它是一个……动作。

    一个提笔写字前,手腕悬停在纸上的,那个瞬间的“意图”。

    一个歌手张开嘴,发出第一个音节前,胸腔里那口“气”。

    一个谎言诞生前,那零点零一秒的,心虚的“冲动”。

    它什么都不是。

    但一切,都从它开始。

    收藏家正在品味着那最后一缕金色火焰的余韵。

    那是谎言最美的味道。

    可它突然停住了。

    它那人形的窟窿,“看”向了那片本应彻底死寂的空白。

    那里,有什么东西,让它感到了……不解。

    它收藏了“故事”。

    它理解了“谎言”。

    但它无法理解这个东西。

    这个……创造谎言的“骗子”本身。

    “你……”

    收藏家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

    然后。

    在那片空白的中心。

    亮起了一点光。

    不是金色的。

    不是温暖的。

    那是一点纯粹的,没有任何颜色的,仿佛能刺穿一切的……白。

    那点白光,没有温度,没有形态。

    它像一个墨点,滴在了一张无限大的白纸上。

    它不发光,却让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它的背景。

    “我操……”王二麻子的烂泥意志,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不是火焰。”将军的意志,那些散落的骨头,重新开始震动。

    “无法分析。”左威的乱码数据流里,强行挤出了几个字。

    那点白光,没有去修复崩塌的盾牌。

    它也没有去抵抗收藏家的吸力。

    它只是……开始书写。

    它以虚无为纸,以秦川被抽空的灵魂为笔。

    它朝着那个漆黑的人形窟窿,写下了第一个字。

    那个字,没有形状,没有读音。

    但它出现的一瞬间,收藏家那个人形窟窿,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仿佛一个绝对干净的平面,被人用刀,狠狠地划了一下。

    “这是……”

    收藏家的声音,失去了那种复杂的质感,变得尖锐。

    那个白点,又写下了第二个字。

    第三个字。

    它写得很快,很潦草,很疯狂。

    它不是在讲一个故事。

    它是在胡言乱语。

    它在把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合乎逻辑的,违背逻辑的念头,全都泼向那个收藏家。

    一个战死的将军,在边关开了一家面馆。

    一个输光了的赌鬼,靠捡垃圾成了城里首富。

    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爱上了一个无解的悖论。

    这些文字,这些念头,没有力量。

    它们是垃圾,是废品,是精神的呓语。

    但它们,在污染。

    它们在污染收藏家那片纯粹的,用以收藏“真实”的虚无。

    “住手!”

    收藏家第一次发出了命令。

    它那只由“更深的虚无”构成的手,放弃了那最后一缕金色火焰,猛地拍向那片正在疯狂书写的白光。

    然而,那片白光,比王二麻子的油更滑,比左威的循环更无解。

    它没有实体。

    你怎么能抓住一个“正在说谎”的动作?

    虚无之手穿过了白光,什么也没碰到。

    但那只手上,却被印上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这里有一只手。”

    收藏家猛地收回了手,那人形的窟窿,第一次,后退了半步。

    它看着自己的“手”。

    那行字,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刻在它的虚无本质上。

    它收藏了谎言。

    可那个骗子,却在它的藏品上,随手涂鸦。

    “你……”

    收藏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动。

    它不再是鉴赏家,不再是收藏家。

    它成了一个洁癖的病人,发现自己的无菌室里,闯进了一只满身泥浆的老鼠。

    那片白光,那片疯狂的,混乱的,由无数谎言的“冲动”构成的光,在秦川的意志中心,重新凝聚。

    它没有变回秦川。

    它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东西。

    一个纯粹的,只为了“讲述”而存在的怪物。

    一个声音,从那片白光中响起。

    不是秦川的声音。

    那是所有故事开头,那句“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响。

    “你想要‘真实’?”

    那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疯狂的笑意。

    “好啊。”

    “我给你现编一个。”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