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松跟在队伍中，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br>他迈开脚步，走向那座金碧辉煌，象征着帝国权力之巅的麒麟殿。</br>殿门高耸，朱红色的巨柱直抵檐顶。</br>雕龙画凤，威严壮丽。</br>一名内侍早已等候在殿前。</br>见到队伍前来，转身入殿，其声尖细而悠长。</br>“启奏陛下，本科一百零四名新进学子，已在殿外候旨！”</br>片刻之后。</br>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只有一个字。</br>“宣！”</br>那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br>吏部官员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众人低喝一声：“入殿！”</br>一百零四名天之骄子，鱼贯而入。</br>踏入麒麟殿的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呼吸一滞。</br>大殿之内，空间开阔得超乎想象。</br>穹顶高悬，绘着日月星河图。</br>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金砖，两侧是顶天立地的盘龙金柱。</br>殿内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一百零四套独立的案几与蒲团，整齐地排列在殿中。</br>众人不敢四下张望，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站定。</br>然后在吏部官员的示意下，齐齐躬身，行至高君王之礼。</br>“学生，拜见陛下！陛下万年！”</br>山呼之声，在大殿之中回荡。</br>“平身，赐座。”</br>龙椅之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br>“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我大楚的未来。”</br>众人依言缓缓直起身。</br>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那九龙御座。</br>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活着的传奇！</br>只一眼，所有人的心神便被彻底夺走！</br>御座上的帝王，年轻得过分，英俊得过分！</br>他身着一袭简单的玄色常服。</br>并未佩戴冠冕，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br>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随意的年轻人，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br>那不是凌云阁画像上，静态的神威。</br>而是一种活生生的，仿佛能将日月星辰都握于掌中的绝对霸气！</br>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平静，淡然。</br>可被他目光触及的考生，却无不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br>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所有的骄傲与不堪。</br>都在这一眼之下，无所遁形！</br>仅仅一瞥。</br>一百零四名天之骄子，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br>所有人，再次齐刷刷地低下了头。</br>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br>齐松更是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br>他终于明白，为何赵富贵那样的国公，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守门。</br>因为，这根本不是凡人。</br>这是神！</br>“不必紧张。”</br>赵锋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br>“朕召你们来，不是为了看你们磕头。”</br>“朕的大楚，疆域辽阔，百废待兴。格物之学，日新月异。朕需要的人，不是只会引经据典的书呆子，而是能为朕，为这天下万民，解决实际问题的实干之才。”</br>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错放在膝上，目光再次扫过众人。</br>“今日殿试，朕出三题，尔等任选其一作答。没有标准答案，朕要看的，是你们的思路，你们的眼界，你们的格局。”</br>话音落下，一名内侍上前一步。</br>展开一卷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br>“殿试策问题一：帝国已定，四海宾服。然蛮夷之地，矿产丰饶，物产各异。当如何设策，使其资源为我所用，源源不绝，以壮国本，而非竭泽而渔，反生祸乱？”</br>此题一出，不少来自富庶中原，家学渊源的考生，眼中精光一闪。</br>此题，考的是经济，是邦交，是长远的剥削之术！</br>“策问题二：格物之学，乃国之利器。火车，轮船，火铳，火炮，日新月异。然利器亦可伤人，新旧交替，必有阵痛。当如何设策，既能推行新学，又不至地方动荡，民心不安？”</br>此题一出，那些在集英馆内高谈阔论蒸汽机与石油的才子们，顿时来了精神。</br>此题，考的是社会治理。</br>是如何在工业化的浪潮中，维持帝国的稳定！</br>内侍顿了顿，念出了最后一题。</br>“策问题三：大楚之未来。”</br>只有短短五个字。</br>没有限定，没有范围。</br>三道题宣读完毕，整个麒麟殿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安静。</br>只有考生们越发粗重的呼吸声。</br>这三道题。</br>一道比一道宏大，一道比一道考验人的眼界与格局！</br>“答题开始！”</br>随着内侍一声令下。</br>考生们纷纷落座。</br>拿起案几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陷入了沉思。</br>齐松看着眼前的三道题，脑中一片翻腾。</br>第一题，如何利用藩属国。</br>他不懂。</br>他只知道辽东的土地贫瘠，冬天会冻死人。</br>对于万里之外的非洲与澳洲，他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这半个月的道听途说。</br>空谈误国，他不敢写。</br>第二题，如何保证地方稳定。</br>他有些想法。</br>他亲眼见过乡邻对新事物的排斥与恐惧。</br>但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br>与那些能将蒸汽机原理倒背如流的才子相比，他的见解，太过浅薄。</br>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第三题上。</br>《大楚之未来》。</br>这五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所有的思绪都安定了下来。</br>未来是什么？</br>齐松的眼前，浮现出自己扛着锄头，在干裂的土地上挥汗如雨的模样。</br>浮现出村里人嘲弄的嘴脸。</br>浮现出拿到圣旨时，父母那混杂着泪水与骄傲的脸。</br>浮现出这一路行来，平整的水泥路，高耸的烽燧，物美价廉的供销社，香气扑鼻的炸鸡……</br>浮现出集英馆内，那些才子们口中那个由钢铁、蒸汽和火焰构成的，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br>最后，定格在凌云阁那幅神魔般的帝王画像。</br>和御座之上，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br>未来……</br>齐松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br>他明白了。</br>陛下要的，不是一个答案。</br>而是一幅画！</br>一幅波澜壮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国未来的画卷！</br>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br>他提起笔，饱蘸浓墨。</br>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br>【臣闻，天下之势，分久必合，此乃常理。然陛下之大楚，非循常理，乃开万古未有之新局也。故其未来，亦非前史可鉴。】</br>【臣以为，大楚之未来，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不在一家一姓之兴衰，而在“道”与“器”二字。】</br>【道者，华夏之文明也。陛下兴科举，开民智，使天下人人可读书，人人可知礼。此为道之始。未来之大楚，其音将传遍四海，其字将通行万国。纵使肤色各异，言语不通，亦当沐浴教化，习我汉家衣冠，诵我诸子文章。天下，将为一道！】</br>【器者，格物之利也。火车，一日千里，缩地成寸；轮船，横渡汪洋，天堑变通途；石油，驱铁甲如奔马，燃掌中之雷火。此为器之用。未来之大楚，当以钢铁为骨，以蒸汽为血，以电力为魂。上可探九天之玄秘，下可究四海之深藏。帝国之疆域，将随铁轨与航线，延伸至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的每一个角落！】</br>齐松的笔，在纸上疯狂舞动。</br>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时间的流逝。</br>只是一味的将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br>这半个月的震撼，全部融入了笔端。</br>他要为这位开天辟地的帝王。</br>描绘一个最恢弘，最壮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