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炭火烤的温暖如春。</br>同外头的风雪夜形成鲜明的对比。</br>荼茶已经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红枣奶茶。</br>她含着竹吸管，一边嘬着奶茶，一边含糊的跟皇帝说：“干嘛来接啊，我很快就回来了的。”</br>她吸了吸有点堵的鼻子：“这么冷的天，还下这么大的雪，紫宸殿烤着炭火不好么？”</br>温暖的火光照耀下，皇帝俊美的眉眼温润如暖玉。</br>他微微一勾嘴角，那张脸顿如繁花盛开，褪去帝王的压迫气场后，俊美的不可方物。</br>他只看着荼茶，听着她甜糯的小抱怨，心间无比的平静。</br>在这种平静下，有一种粘稠的暖意，像蔓延的蜂蜜，从心脏位置，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br>皇帝忽的就明白了。</br>幸福。</br>这就是幸福的滋味。</br>他没注意到，幽深的凤眸逐渐浮现翡翠绿的点光。</br>大傻也同样感受到了。</br>荼茶喝完一壶奶茶，将奶罐罐给福安，回头对上皇帝的视线，下意识就先笑起来。</br>她黑眸弯弯，小脸明媚灿烂，人虽有清减，可气质更沉稳了些。</br>他的小宝，又长大了一点。</br>荼茶歪头：“父皇怎的都不说话？是没话对我说吗？”</br>皇帝低笑：“非矣，朕有许多话，但眼下不知该从何说起。”</br>确实如此！</br>没见到荼茶前，时时刻刻都盼着她回来，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说。</br>可真见到人后，只是这般安静的听她说，皇帝倏地就觉得，任何话都没意义。</br>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宝回来了。</br>然，皇帝没话说了，大傻可有很多的话！</br>他二话不说，直接顶号挤上线。</br>于是，荼茶眨眼就看到皇帝变了！</br>头发没变白，只是皇帝的凤眸变成了翡翠绿的竖瞳。</br>“宝宝！”</br>大傻甫一出现，立刻扑过来，就跟大狗热情扑人的动作一模一样。</br>荼茶不防，被扑的一个仰倒，后脑勺撞榻板上，发出很大一声“咚”的声响。</br>她晕乎乎的大喊：“活爹，轻点！”</br>大傻也被吓到了，连忙掐着小崽的腰，唰的将人高高举起来，还像小时候那样。</br>荼茶：“……”</br>她叹了口气。</br>大傻见她不说话了，直接盘腿席地一坐，将小崽放怀里，掰着她后脑勺检查。</br>“呼呼，宝宝呼呼。”他撩开荼茶的马尾，还给揉了几下。</br>荼茶拿下他的手，大爹没轻没重的，扯着头发了头皮疼。</br>“大爹，我没事啦。”荼茶笑眯眯的从他怀里站起来。</br>一会过子时，她就十一岁，算虚岁的话有十二岁了。</br>怎么都算是姑娘家了，不好再和小时候一样，随便窝大爹怀里。</br>但大傻不太懂这些弯弯道道。</br>他见荼茶要坐开，长臂一揽，将崽捞过来按怀里rUa来rUa去。</br>“宝宝，宝宝，”他嘴里急急的喊，“我好久没见到宝宝了，我好想宝宝的。”</br>“但宝宝说要克制，我克制了但克制不了……”</br>相较皇帝的隐忍和内敛，大傻感情来的热烈而直白。</br>他想了就一定要说，光说还不够，还非得抱着荼茶。</br>他的认知增长的非常慢，便是荼茶已经长高了，可在他眼里，宝宝就是宝宝。</br>宝宝永远小小的，一拎就能捞走！</br>宝宝像最好吃的小年糕，又软又糯。</br>但他又有些担心，可怜巴巴的看着荼茶。</br>“我没做到答应宝宝的事……”</br>他克制不了对荼茶的想念！</br>荼茶哈哈哈一笑：“这个可以不用克制，我也超想大爹哒，每天都想回来的！”</br>闻言，大傻一下就高兴了。</br>翡翠绿的眼瞳亮晶晶的，清澈的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宝石，漂亮的要命。</br>他低头，脸伸过去就要贴贴蹭蹭。</br>冷不丁，身体猛地一僵。</br>是皇帝！</br>皇帝的声音直接在大傻脑子里响起。</br>他口吻严厉的说：“你不可再这般亲近小宝，更不可和她有过密的身体接触。”</br>大傻：“？？？”</br>皇帝：“小宝长大了，当父亲的应当注意避嫌。”</br>大傻没说话。</br>皇帝继续说：“不可搂抱，不可贴脸，不可亲昵，不可轻浮。”</br>大傻生气了：“这不准拿不准，你是嫉妒！宝宝是我从小抱到大的！”</br>他就要抱！就要贴！</br>这一番交涉，只在眨眼之间。</br>等到大傻控制住身体，正要继续贴荼茶时，小崽一巴掌推开他的脸。</br>大傻懵：“宝宝？”</br>荼茶绷着小脸：“大爹，我长大了长高啦，你抱我团不起来了。”</br>从前，幼崽小小的，拉开衣襟往怀里一塞就能团走了。</br>现在么，她站起来伸长了掸手掸腿给大傻看。</br>大傻沉默了。</br>荼茶又说：“我长大了，大爹就会老了，人老了也会缩成小小的一团，到时候反过来，我抱大爹走。”</br>大傻稍微一想，竖瞳蹭的就亮了。</br>他腾的站起来，张开双臂期待的看着荼茶：“宝宝，抱。”</br>荼茶仰头，看着比她高很多个脑袋的大傻，嘴角抽了抽。</br>大傻其实也知道，但他是想亲近荼茶，恨不得粘一块。</br>他很沮丧：“宝宝，宝宝为什么长大的这么快？”</br>他想多抱宝宝几年的……</br>大傻缓缓退了下去，像条淋了雨，尾巴、耳朵都耷拉了的狗子。</br>皇帝上线，见荼茶也跟着不高兴了。</br>他顿了下，伸手摸摸小崽发顶：“傻子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好哄得很，不用担心他。”</br>荼茶点了点头。</br>皇帝从炭火堆里，拿棍子拨弄。</br>不一会，一堆烤花生还有烤橘子，就推到了荼茶面前。</br>皇帝戴上手套，慢条斯理的给她剥花生：“先吃点小食儿，驿站的灶房御厨用着不顺手，再有会才能用膳。”</br>荼茶咬着脆脆香香的花生米，又嗦了瓣酸酸甜甜的橘子，弯起眸子心情又好了。</br>大爹的直白，她是喜欢的。</br>父皇克制的宠爱，她也喜欢的。</br>大爹像狂风骤雨，而父皇像春风细雨。</br>荼茶品着烤橘子的酸甜，忽的就很贪心了。</br>不管是狂风骤雨还是春风细雨……</br>宝看到，宝想要，宝得到！</br>她咬着那瓣橘子，时不时看皇帝一眼，半天没吃完。</br>皇帝疑惑：“怎的？不喜欢烤橘子？院正说冬日吃烤橘止咳驱寒……”</br>他话还没说完，荼茶蓦的探身凑到他左耳边。</br>她小声的说了句：“小宝最喜欢父皇了。”</br>突如其来的情感表达，令皇帝愣了下。</br>荼茶又侧到他的右耳边：“宝宝超超超喜欢大爹哒。”</br>这句话是给大傻说的。</br>皇帝耳膜发痒，他不自觉伸手揉了揉。</br>此时此刻，两个不同的人格，却生出了同一种的情绪。</br>甜腻、满足、充盈，还有无比的欢喜。</br>那双幽深的凤眸瞳孔深处，翡翠绿的点光在扩散。</br>就像是墨点融入大海，悄无声息，无人察觉。</br>皇帝从那种情绪里回过神来。</br>他薄唇轻勾，凤眸粲然。</br>他对荼茶说——</br>“朕……我们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