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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新的石碑(明天日万,大概)
    虚空之桥在脚下延伸,仿佛由亿万颗凝固的星辰铺就,每一步落下都激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毒液所化的桥梁并非实体,而是以因果断层为基、情绪残响为材构筑出的临时通路??它承载的不只是肉体,更是意志与命运的投影。

    陆离走在最前,手中那本破旧笔记本已被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腰间别着的一把菜刀。刀身朴素无华,连开刃都不曾精细打磨,可每当星风拂过,刀锋便会发出低沉嗡鸣,像是回应某种远古召唤。

    林叶紧随其后,海神权柄在他体内如潮汐般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在影响周围空间的湿度与温度。他的双眼已不再只是海蓝,瞳孔深处浮现出微缩的海洋图景:浪涛翻涌、深渊暗流、巨兽潜行……那是初源之泪赋予他的“世界之眼”,能窥见万物本质中的水之脉络。

    林琳则安静地走在他身旁,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藏着的一枚萝卜猫雕件??是她昨夜用厨房边角料偷偷刻下的,虽粗糙却透着暖意。她没有力量,也没有觉醒任何天赋,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累赘。因为她记得每一顿饭的味道,记得弟弟发烧时喝过的姜汤该放多少糖,记得陆离第一次夸她“有天赋”那天窗外飘着的雨声。

    这便是她的锚点。

    三人在沉默中前行,直到前方出现一座悬浮于虚无中的岛屿。

    它不大,形似倒置的山峰,通体漆黑如墨玉,表面布满螺旋状沟壑,如同被无数手指抓挠过一般。岛上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小屋,屋顶塌陷一角,门扉半掩,门框上挂着一串风铃??由十二根断裂的指骨串成,随风轻响时,竟传出孩童哭泣般的音色。

    “到了。”陆离停下脚步,“他在等我们。”

    “你怎么知道?”林叶低声问。

    “因为风铃响了三次。”陆离淡淡道,“第一次是我踏上桥的时候,第二次是你靠近的时候,第三次……是她来的那一刻。”他侧头看向林琳,“他是第一个清收者,也是‘情感剥离程序’的缔造者。但他忘了,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无法彻底斩断这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话音未落,小屋内传来一声叹息。

    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来了。”那声音说,“我本以为,你会晚些才找到这里。”

    门缓缓开启,一道佝偻身影坐在屋内火塘旁,背对着他们添柴。火焰跳跃映照出他枯瘦的手指,指甲泛黄弯曲,像鹰爪。他穿着一件早已褪色的灰袍,肩头绣着一枚几乎看不清图案的徽记??那是一把断裂的钥匙,嵌在一本书中。

    【身份识别:清收者-零号】

    【代号:始祖】

    【状态:权限冻结(98.7%),意识残存】

    【备注:乐园最早派出的执行单位,负责建立初始封印体系,后因‘情感污染’被永久放逐】

    “你不该回来。”零号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浑浊失明,右眼却闪烁着冰冷机械光泽,“你已经偏离规程,吞噬主权凭证,篡改任务目标……你是违规者。”

    陆离冷笑:“那你呢?你当年不也违了规?否则怎会被扔在这片夹缝里苟延残喘?”

    零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如砂纸摩擦:“不错。我是违规了。我不该留下记忆,不该记录那些孩子的名字,更不该……给他们希望。”

    他抬起手,指向墙上一面斑驳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此刻场景,而是一幕幕过往画面:

    一个赤脚女孩在雪地里奔跑,怀里抱着烧焦的菜谱;

    一名少年跪在擂台边缘,满脸是血却死死攥住对手的裤脚;

    一对姐弟蜷缩在废弃武馆角落,靠啃萝卜丝熬过寒冬……

    “这些都是被系统标记为‘可收割变量’的生命。”零号低声说,“按理,他们应在下一轮轮回中清除。可我动了手脚,将他们的数据藏进了‘遗忘回廊’。我以为……只要没人发现,他们就能多活一世。”

    “结果呢?”陆离问。

    “结果乐园察觉异常,派监察官追查。”零号闭上眼,“我杀了三个监察官,毁了七条时间线,最终还是败了。他们夺走我的权限,把我钉在这里,让我亲眼看着自己保护的一切一次次重演悲剧??出生、挣扎、死亡、再出生。”

    屋内陷入寂静。

    只有风铃轻响,伴随着远处虚空裂缝中传来的低语。

    林琳忽然上前一步:“所以……您其实一直在帮我们?”

    零号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沙哑开口:“你是……林家的女儿?我记得你。十年前,你在暴雨夜里煮了一锅稀粥,分给了七个流浪孩子。那一锅粥,让其中三人活到了觉醒年龄。”

    林琳愣住,随即摇头:“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饿死。”

    “可那就是人性。”零号轻叹,“而乐园最怕的,就是这个。”

    陆离走上前,将菜刀放在桌上:“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想重启整个封印系统?”零号眯起眼,“用新人格覆盖旧机制?让这个世界脱离乐园掌控?”

    “不止。”陆离盯着他,“我要你把所有被隐藏的‘清收者记忆’交出来??那些被抹除的名字、被销毁的任务日志、被封锁的情感记录。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所谓的‘规则’,不过是强者写给弱者的谎言。”

    零号笑了:“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吗?一旦信息泄露,不只是这个世界会崩,乐园内部也会爆发连锁叛乱。已经有十七个清收者在边缘动摇,若你点燃这把火……等待你的将是全位面围剿。”

    “那就让他们来。”陆离平静道,“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当逃犯了。”

    零号久久未语,最终长叹一声,伸手触碰铜镜。

    镜面碎裂,化作无数光点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本巨大的书籍??书页泛黄,边角焦黑,封面写着四个字:

    **《失格者名录》**

    “这是……”林叶震惊。

    “所有曾试图反抗乐园秩序的清收者档案。”零号说,“他们有的失败被回收,有的成功逃脱却从此隐姓埋名。你是第十三个尝试改写规则的人,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第一个真正成功的。”

    他看向陆离:“条件只有一个??你要答应我,别让他们的牺牲变成笑话。”

    陆离伸出手,握住那本书籍。

    刹那间,异变陡生!

    虚空震荡,黑色油膜般的屏障从四面八方合拢,将整座岛屿包围。一道冰冷声音贯穿万界:

    > 【警告:检测到S级信息泄露风险】

    > 【执行指令:紧急清除】

    > 【出动单位:监察序列-黑鸦七号、白隼九组、影蛇十一队】

    > 【目标:零号、陆离、相关联个体】

    星光炸裂,三艘通体漆黑的战舰撕裂空间降临,舰首镶嵌着巨大的眼球标志,炮口正缓缓充能,释放出足以蒸发维度的能量波动。

    “他们来了。”零号苦笑,“比我想象得快。”

    陆离却不慌不忙,翻开《失格者名录》第一页,念出一个名字:

    “苏婉,编号C-042,原第十区清收主管,因庇护一名拥有创造力的厨师而被判定为情感污染,于第三轮回执行记忆清洗。”

    随着名字响起,书中飞出一道光影,化作一名女子虚影,手持长鞭,眼神凌厉。

    紧接着,他又念出第二个名字:

    “雷恩?科尔,B-117,北方冰原任务负责人,因拒绝摧毁一座刚诞生文明的村落,选择自我流放至永冻深渊。”

    又是一道身影浮现,披着重甲,掌心握着一团永不熄灭的寒焰。

    一个接一个,十三道英灵自书中走出,皆是曾被乐园清除的“失格者”。他们或残缺,或模糊,甚至有些只剩下一缕执念,但他们站在一起时,散发出的气息竟压过了来袭的战舰威压!

    “你早就准备好了?”零号动容。

    “从我吃掉第一块石碑开始。”陆离微笑,“我知道,单靠一个人掀不了天。但我可以唤醒那些……曾经也想做个‘人’的家伙。”

    林叶猛然抬头:“师父,让我参战!”

    “不行。”陆离摇头,“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那在哪?”

    “在人间。”陆离望向林琳,“你们回去,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所有人??用你们的方式。”

    林琳懂了。

    不是用文字,不是用影像,而是用**味道**。

    她转身奔向桥尾,从怀中取出那只萝卜猫雕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其额头。刹那间,小小雕像泛起温润光芒,竟开始吸收周围的星尘与情绪碎片。

    “以记忆为引,以情感为薪……”她低声吟诵,声音颤抖却坚定,“这一餐,献给所有不愿认命的灵魂。”

    与此同时,林叶站在桥中央,双手结印,海神权柄全力运转。他不再调动海水,而是引导地下三百米处那条贯穿大陆的暗河,将其与焚风域千万百姓日常饮用的井水相连。

    每一口饮水,都将携带一丝共鸣。

    每一个尝过林琳菜肴的人,都会在舌尖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心跳??那是希望的味道。

    而在高空之上,十三位失格者联手迎击乐园战舰。苏婉的长鞭撕裂一艘战舰的动力核心;雷恩的寒焰冻结了第二艘的武器系统;更有甚者,引爆自身残留意识,化作信息炸弹侵入敌方通讯网络……

    黑鸦七号在最后一刻发出讯息:

    > “目标非单一个体,而是……集体觉醒。”

    然后,湮灭。

    战斗结束得突然而寂静。

    岛屿完好无损,《失格者名录》缓缓合上,沉入地面,化作新的基石。零号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嘴角却带着释然笑意。

    “我终于……能睡了。”他说完,身影消散,唯有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留在原地。

    陆离拾起钥匙,插入虚空。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打开了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前方,不再是虚无,而是一片浩瀚星海之中漂浮着的巨大建筑??通体由骸骨与金属融合而成,外形酷似一座倒悬的图书馆,无数锁链从其底部垂落,连接着各个世界。

    那是**乐园中枢**的外围投影。

    “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陆离回头看向两人,“我们要进去,找到主控终端,把‘清收者’的定义重新书写。”

    林叶点头:“只要您还在,我就敢跟。”

    林琳也笑了:“只要还能做饭,我就不会迷路。”

    三人并肩而立,踏出最后一步。

    而在他们离去后的第七日,焚风域各地悄然兴起一种奇特现象:

    人们开始梦见一道菜。

    有人说梦到一碗清澈见底的汤,喝下去后耳边响起潮汐声;

    有人说梦到一只会动的萝卜雕猫,跳上灶台舔了舔锅沿;

    还有人说,自己半夜醒来,发现厨房里飘着香气,案板上静静摆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 “你值得更好的人生。??来自未来的你”

    武馆关门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开的餐馆,招牌菜名为《清泉映月》。

    孩子们不再只练拳,也开始学切菜、熬汤、调味。

    就连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也开始排队等候一碗平民料理。

    而在某间小院中,阳光洒落,那碗未曾喝完的汤终于凉透。

    风拂过,萝卜猫雕像微微晃动,尾巴翘得更高了些,仿佛正跃向新生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