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浅与周贺然前往供销社的路上,明显感受到了路上行人的谨慎与紧张。
与前几日的轻松欢快不同。
看来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割委会即将恢复工作的事情。
苏沫浅有些懊恼消息的滞后性,住在村子里唯一不好的就是消息太闭塞。
正在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时,前方巷子里忽然窜出一道身影,他脚步飞快地边跑,还一边往后张望。
苏沫浅跟周贺然见那道身影距离越来越近时,周贺然还护着苏沫浅侧了侧身子,方便他通行,以防对方再碰撞到他们两人。
苏沫浅扫了眼飞奔过去的身影,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那人跑的还挺快,看他身形单薄,脸庞青涩稚嫩,差不都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破烂,这一副被狗追的景象,像是在拼尽全力地逃命?
少年跑过去没一会,巷子里又冲出四五个少年,他们个个手握木棍,眼神凶狠,恨不得将前面的少年抓住,立即碎尸万段。
第一个冲出巷子的小少年大声喊道:
“大哥,他在那,我们今天一定抓到他,好好教训一顿。”
疯狂追赶的四五个人,又像一阵风似的在苏沫浅面前飞奔过去。
有一位挎着篮子的阿婆,好像受了惊吓似的拍了拍心口,瞪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还气恼地骂了一句:“一个个地不学好,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骂完还不算完事,又狠狠地呸了一口,这才挎着篮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老人家的话,苏沫浅听到了,她抬眼看了看早已不知所踪的少年们,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对身旁的周贺然道:
“贺然哥哥,我们去供销社吧。”
两人来到供销社,苏沫浅按照提前写好的清单,将生活用品一样一样地买齐。
苏沫浅拿着钱票在前面买。
跟在身后的周贺然,有条不紊地全部装进竹筐。
等买好灶房里的调料品,又去食品区买了麦乳精,罐头,桃酥、红糖,大白兔奶糖等这些大家认为非常金贵的补品。
从供销社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他们又往国营饭店赶去。
走进国营饭店,苏沫浅找的还是上次那位热心肠张阿姨。
苏沫浅偷偷塞给张阿姨一些大白兔奶糖后,她如愿地买到了刚出锅的三十个大肉包,四十个馒头。
再多的就没了,要是再买,就得等下一锅。
苏沫浅见时间不够了,谢过张阿姨后,便离开了国营饭店。
刚走出国营饭店没一会,苏沫浅察觉到身后的异常,微微蹙眉。
来回县城好几趟了,这还是一次被人盯上。
周贺然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相视一眼,又加快了脚程,往县城外走去。
即便是收拾身后的尾巴,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刚走出县城,踏上乡间小道,还不等周贺然转身抓人,没想到对方倒先跳出来了。
“两位小同志,你们等等。”
对方喊完话,又迅速跑上前。
苏沫浅眉梢微挑,心里还嘀咕,现在抢劫的,都这么有礼貌吗?
周贺然抢先一步护在了苏沫浅的身前,眼神警惕地看向跑到面前的人。
当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周贺然眼底还闪过错愕,没想到竟然是他。
苏沫浅自然也认出了对方,她冷笑一声,语气讥讽:
“你好不容易从那些人手底下逃出来,不仅不躲藏起来,反而来劫我们的路?你的胆子确实挺大。”
小少年先是一愣,随后慌忙摇头,着急地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抢劫的。”
“那你尾随我们到城外做什么?”周贺然冷声质问。
“我,我,不是,我尾随你们,我是......”少年越着急嘴越笨,眼看自己讲不清楚,还被两人误会,最后‘嗐’了一声,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我就是想拿东西给你们换一个肉包子。”
苏沫浅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从他窘迫又慌张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他没有说谎。
少年头发凌乱,脸上脏兮,身上的衣服破烂,膝盖处还有两个大洞,除了两双眼睛有神透亮外,整个人瘦削的仅剩下骨头架子了。
听到他跟着的理由,苏沫浅嗤笑一声:“国营饭店又不是没包子卖,你用得着跟着我们跑这么远?”
少年气急败坏道:“国营饭店有包子不假,但他们不让我进去,更不卖给我。”
苏沫浅扫了眼他这身行头,又想到国营饭店服务员的态度,也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少年见两位小同志迟迟没有回应,眼中闪过黯淡,他知道人人嫌弃他,他还以为这两个小同志年纪小,好说话,没想到是他再一次异想天开了。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们了。”少年诚心地道完歉,就想转身离开。
苏沫浅好笑道&bp;:“你都不争取一下?这么快就放弃了?”
少年身形一顿,眼底满是迷茫错愕地望向苏茉浅,他们不是无声地拒绝了吗?
“看来你也不是非要吃这个包子。”
少年眼底闪过惊喜,赶忙辩解:“我需要,真的非常需要。”
苏沫浅听出了话外音,“这包子不是你吃?”
少年非常诚实道:“我给我爷爷吃,我爷爷他病了,我想让他吃点好吃的补充营养。”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又是一愣,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叫秦泽。”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换给你一个包子。”
少年眼神纠结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你今天偷了什么东西,被那些人追着打?”苏沫浅当时看到这一幕时,还好奇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现在看到人了,她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
这个叫秦泽的,能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除了跑的快外,也有些脑子。
“我没有偷东西!”秦泽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那种被冤枉的憋屈感又涌了上来。
“那他们怎么恨你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你。”
“我,我......”秦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到家里生病的爷爷,他心下一横道:“我只是卖了一个消息,坏了他们的好事。”
苏沫浅眼神微亮,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