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大娘往外跑的那一刻,苏沫浅已经抓着大青蛇远离了她。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她们纷纷回头望过来。
苏沫浅抓着大青蛇的七寸又往前甩了甩,声音平静地吓人:“都闪开,这大青蛇有剧毒,被它咬伤,马上会死。”
一听马上会死。
围观的村民争先恐后地让出一条道来。
顺利走到堂屋前的苏沫浅,把手中的大青蛇往地上一扔,抬高声音喊了一句:
“我手滑了,不小心把大青蛇掉到了地上,如果不想死的,赶紧离开这个院子。”
有些经验的村民看出了这条蛇没有毒,虽然没毒,但这条蛇跟他们见到的还不一样。
谁见过不断跳高的大青蛇?
就像家里的大公鸡似的直愣愣地跳起来叨人。
这一怪象瞧着太恐怖了。
这简直挑战了他们作为乡下人对蛇虫的见识。
胆小的村民,早就跑得没影了。
一时之间,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小院,瞬间宽敞了不少。
“浅浅,你回来了?”苏俊峰疲惫的声音传来。
苏沫浅三两步走上前,扫了眼堂屋内的情况,问道:“爸爸,怎么回事?”
苏俊峰叹息一声,将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狗剩叔在宅基地帮忙的时候,突然晕倒不省人事了,我们用门板把人抬到了这里,赤脚医生刚才来看过,让我们尽快送到医院去,要不然晚了会耽误病情。”他看了眼被安置在门板上的李狗剩,又扫了眼小声哭泣的狗剩媳妇母女,继续道:
“春桃婶子不想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一直不肯去医院。”
苏沫浅垂眸扫向木板上的男人,男人头发花白,因为脸色晒得黝黑,有些不太好分辨他的面相,她直接走到门板前,蹲下身,迅速摸了摸对方的脉相。
正在哭唧唧的高春桃,还没看清楚谁过来了,身边一空,又突然没人了。
她也没在意,继续蹲在那里抹眼泪。
苏沫浅思索片刻,冷眼看向小声哭泣的母女俩,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堂屋内的所有人听见:
“爸爸,既然他们怕花钱,那就抬回家好好养着吧。这位奶奶也是心疼我们盖房子花销太大,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
堂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爸爸,我们遇到了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我们明天就去县城做一份锦旗送给他们,就写‘菩萨再世,全村楷模,横批:善行无价’!”
“爸爸,这样的大好人,我明天还要去报社宣传宣传,让记者们也来报道报道这么光荣的事迹。”
个个目瞪口呆的众人:“......”
苏俊峰琢磨了琢磨,他觉得闺女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一筹莫展的大队长,听着苏沫浅的小嘴一顿叭叭,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一件事情换个角度还可以这么想......
他满眼惊喜地出声道:“对,对,善行无价,这个好,这个好!”又看向狗剩媳妇,声音无比温和:
“春桃啊,你们的思想觉悟不是一般的高,不给大家伙添麻烦,确实是了不起,明天我就去镇上将你们的事迹报告给镇长,我会请求镇长亲自给你们写表扬信。”
高春桃的哭声戛然而止,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沫浅趁着狗剩媳妇发呆的时候,她来到门外,冲着墙头上的几个年轻人,大声喊道:
“我爸爸说了,你们谁能把狗剩同志抬回家,每人付一块钱的辛苦费。春桃奶奶说了,不用去医院治病了,她不愿意麻烦我们,这样的大好人,我们都得敬着。”
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狗剩媳妇那样的还敬着?真是活久见。
“你们动作快点,先到先得,一共有四个名额。”
一听才要四个人,动作快的小伙子迅速飞奔过来,嘴里还嚷嚷着:“我,我&bp;,我可以他送回去。”
苏沫浅催促道:“快去吧,要小心点抬,别摔了。”
她还特意从挎包里掏出几张一块钱,在四人面前晃了晃。
四个大小伙子的眼神瞬间亮了,铜柱叔一直没发话,他们还以为这孩子说着玩呢。
既然是真的,那他们也不客气了。
赶紧把人送回家,然后迅速回来领取辛苦费。
带头的小伙子把狗剩媳妇拉到一边,然后四个人抬了四个角,着急忙慌地把人送回家去。
高春桃终于回神,看着自家男人就这样被抬走了,瞬间着急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干什么!谁让你们抬走的!”
苏俊峰瞧着事态的发展,眼神难得的迷茫了一瞬,刚才他们不是正在商量着把狗剩叔送去医院吗?
村里人正赶上下工点,他们一听狗剩叔快不行了,也都跑来瞧热闹。
狗剩叔毕竟是在帮忙盖房子的时候,昏倒的,不管怎么说,也得送去医院检查检查。
队长叔刚才也在劝这事。
春桃婶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之前还纳闷春桃婶子的举动,因为她的举动太不符合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刚才春桃婶子骂人的扭曲表情,他也瞧见了。
所以,他们是想要更多的钱?还是打着别的什么目的?
站在一旁的大队长见高春桃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好像琢磨出了点门道,
但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不介意再多说两句:
“春桃啊,你赶紧回去照顾狗剩吧,你们家都是好样的,等明天我就在大喇叭里表扬你们一家的美德。”
高春桃刚想破口大骂,她才不要什么狗屁的美德,察觉到女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高春桃的女儿李小雪,微红着眼眶道:“大队长,铜柱哥,我们先回去了,我爹的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他身子骨以前一直很硬朗,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说不定以后养养就好了,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大队长险些气个仰倒,听听这闺女轻声细语地说着绵里藏针的话。
什么叫以前硬朗,现在养养?
苏俊峰的眼神也冷了冷。
眼看着高春桃母女就要离开了。
苏沫浅忽然开口道:“这位姐姐,你爹的事情,我爸爸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吗?”
被阳光晒的肤色略黑,鼻梁两侧布满雀斑的李小雪,听见苏沫浅的问话,她想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苏沫浅瞬间换了一张面孔,她面露喜色地走上前拉住她,高兴道:
“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们一家真的是大好人。可是姐姐,我爸爸这个人我了解,他非常心软,他要是得不到一个什么保证,他心里会不踏实,只要不踏实了,他会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写份证明,让我爸爸晚上睡个好觉?”
李小雪盯着苏沫浅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太好了。”苏沫浅又看向大队长:“队长爷爷,你快点拿纸笔来,这位姐姐要写点东西。”
苏俊峰立刻明白了闺女的用意,他的速度比大队长还快。
等找到纸笔,李小雪也坐在了桌前。
房间内的光线已经变暗了,队长媳妇胡翠娥赶紧点燃了煤油灯,放在了桌上。
“小雪,不能写。”高春桃面露着急地阻止闺女,要是写了这个东西,那他们的计划不就白瞎了。
“这位奶奶,你也来。”
高春桃眼神不悦地瞪向苏沫浅,渐渐地,她感觉小姑娘的眼睛就像有魔力似的,让她也走到了桌前。
等撇清关系的保证书写完,被送出门外的母女俩,才像是回了魂般一点一点地想起了刚才做了什么蠢事。
苏沫浅收起签字画押的保证书,看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渣爹,她语气坚决道:“爸爸,你明天回部队吧。”
她发现渣爹现在就是一块大肥肉,谁见了都想逮着咬一口。
刚才那个李小雪眼底的势在必得与贪婪,骗不了人。
李小雪的那个爹昏倒是真,有病也是真,脑袋里长了个恶性肿瘤更是真事,
但这种情况下,即便她说出实情,村里人也不会相信她一个黄毛丫头说的话,
不管他们打着什么算盘,先甩出去,撇清关系再说。
敢算计渣爹,还想当她后妈,那就做好事后清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