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丐帮总舵,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七袋弟子,正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信鸽。
他的脸上布满了惊慌和不安,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警惕地扫过四周。
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早已写好了的密信,小心翼翼地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密信之上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计划有变。”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而后拍了拍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便“扑棱”一声,扇动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这名七袋弟子并不知道,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举动,早已是被另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给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与此同时,丐帮总舵的议事大厅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洪九丐大马金刀地坐在那象征着丐帮最高权力的帮主宝座之上,手中拎着一个破烂的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但是他那双本该是充满了豪爽和不羁的浑浊眼眸,在这一刻,却是变得异常的锐利和冰冷。
在他的下方,站着十几个丐帮的长老。
这些长老每一个都是丐帮之内位高权重,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丐帮抖三抖的顶尖存在。
此刻,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和那早已成为了江湖公敌的血衣楼。
“帮主,您这次可真是为我们丐帮,为整个江湖,都长脸了。”
一个身材肥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弥勒佛一般的八袋长老,满脸堆笑地对着洪九丐说道。
“那谢宁虽然年轻,却有如此实力和担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是啊是啊。”另一个长老也是连忙附和道。“此番我等定要以萧盟主马首是瞻,将那血衣楼的杂碎,给一个个地都揪出来,碎尸万段,以慰那些惨死在他们手中的无辜冤魂。”
“说得对。血衣楼这群天杀的畜生,老夫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议事大厅之内,群情激愤。
然而,在这一片喧嚣之中,一个身穿干净儒衫,看起来与其他长老那邋遢的形象格格不入的中年人,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他,正是丐帮传功长老,李浊。
此刻的他,脸上同样是带着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但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闪烁着一股阴冷和怨毒的寒光。
谢宁……萧远山……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牙齿,被他给咬得是“咯咯”作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早已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因为这两个家伙的出现,而功亏一篑。
鬼医那个废物,竟然连一个毛头小子都解决不了。
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好好地玩一场。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帮主,各位长老所言极是。”
“那血衣楼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等身为江湖正道,理应替天行道,将其彻底铲除。”
“只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抹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那谢宁来历不明,实力又如此诡异,我们真的能完全相信他吗?”
“而且,他力排众议,将那早已是日薄西山的萧远山给推上了武林盟主之位,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他的话,让原本还义愤填膺的议事大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不少长老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啊。
这个谢宁,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他的来历,他的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他们真的能将整个江湖的命运,都赌在他的身上吗?
洪九丐看着李浊,心中冷笑一声。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么?
他将手中的酒葫芦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李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难道你是觉得,老叫花子我老眼昏花,连谁是敌谁是友都分不清了么?”
“帮主息怒。”李浊连忙躬身一礼,脸上露出了一抹惶恐的神色。
“我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不得不防啊。”
“毕竟,那谢宁虽然覆灭了药王谷,但他行事太过霸道,完全不将我等这些江湖前辈放在眼里。”
“而且,他与那大齐朝廷关系匪浅,谁知道他是不是朝廷派来,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我们整个江湖都给一网打尽的鹰犬?”
“帮主您想啊,自古以来,朝廷与江湖,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让一个朝廷的鹰犬当了我们的武林盟主,那我们丐帮,乃至整个江湖,岂不是都要任由朝廷拿捏?”
李浊的话,极具煽动性。
不少本就对谢宁心存疑虑的长老,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的凝重了。
就连一些刚刚还在那里义愤填膺,喊打喊杀的长老,此刻也是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得不承认。
李浊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那个谢宁,真的像李浊说的那样,是朝廷派来的鹰犬。
那他们岂不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
洪九丐看着那些长老脸上那动摇的神色,心中再次冷笑。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表态,那人心,可就要散了。
“够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怒喝。
“李浊,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危言耸听。”
“谢兄弟的为人,老叫花子我信得过。”
“他若是真想对我们不利,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以他的实力,想要灭掉我们任何一个门派,都不过就是翻手之间的事情。”
“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总之,谁要是再敢在背后非议谢兄弟,休怪我洪九丐,不念同门之情。”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刚刚还在那里摇摆不定的长老,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皆是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