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伸手握住基兰抚摸她脸颊的手，微微点头，

    “很痛，肚子很痛，帮我揉揉好不好？”

    基兰点头如捣蒜，几乎是迫不及待把手掌放在老婆小腹上，随后轻轻揉搓。

    许是感觉舒服一些，南昭不知不觉又睡过去。

    等再次睁眼，基兰仍守在床边认真帮老婆舒缓疼痛。

    南昭心底不自觉软下几分，主动伸手去牵对方的手，

    “辛苦了，有没有累到你？”

    基兰把脸凑过去，让老婆的手附在自己脸上，眼尾下垂摇头，

    “没有很累，肚子还痛吗？”

    “已经不是很痛了。”

    南昭不想让他担心，勉强勾出一个笑企图骗过基兰。

    和老婆相处了这么多天，基兰早对老婆的一颦一笑了如指掌。

    他一眼看出老婆在骗他，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老婆在骗我，你明明还在痛，我不喜欢你在这种事情上对我说谎。”

    平日里对其他事有所隐瞒他都可以接受，

    但他唯独不能接受老婆明明在难受，却为了让他心安，骗他说已经没关系了。

    但他转眼看着老婆苍白委屈的脸，心里那点脾气瞬间消散，又忍不住柔声耐心地哄：

    “我先抱小乖去吃点东西好不好？你已经一早上没有进食了。”

    他为老婆做的早点估计已经凉透了。

    可不亲眼看着老婆他不放心，于是只好打电话喊索菲亚过来，让她先帮忙做一顿午餐。

    索菲亚是已经在古堡工作了百余年的女仆，她原是地位最低的血族。

    百年之前，基兰从高阶血族手里救下索菲亚，自此以后她就一直在古堡工作。

    在南昭来到古堡之前，古堡的日常打扫和衣食住行几乎都是索菲亚负责。

    南昭原以为索菲亚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但见到本人后，南昭才知道索菲亚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

    据索菲亚所说，她是在四十八岁那年被转化为血族的。

    当年那些高阶血族原本是想吸干她浑身血液的，是基兰偶然路过才顺手救下她。

    面对南昭的时候，索菲亚总会扬起慈祥的笑容。

    可每每面对基兰，她又会变成那个严肃忠诚的仆人。

    看得出来，她是打心底尊敬基兰。

    南昭似乎也没想到基兰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摄入人类的血液。

    可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吃午饭的时候，南昭刚咽下一口粥，就忍不住问起了基兰。

    原本笑容甜蜜观看老婆进食的基兰一瞬间愣住。

    沉默了好半晌，他温声开口：

    “我的父母曾是人类，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和老婆一样的人类，

    因为犯下了错事，才会被诅咒为血族。”

    “老婆，我和其他血族是不一样的。”

    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眉眼间皆是痛楚，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他不可触碰的伤。

    南昭从位子上站起，伸手把基兰的脑袋按进怀里，轻声细语安慰：

    “如果觉得难过就不要说了，我不想看到乖宝伤心。”

    基兰抱紧老婆细腰，把头埋进她怀里瓮声瓮气说：

    “不要，我想说给老婆听。”

    又骗了老婆。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说。

    但如果这能让老婆更心疼他，就算重提旧事又有什么大碍。

    基兰静静地说，南昭抱着他静静听。

    原来在成为血族前，基兰也曾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他和弟弟原本是双胞胎兄弟。

    因着母亲在生第一个孩子时遭了很久的罪，打基兰生下起，父母就对他格外厌恶。

    他们认为基兰是不祥的孩子。

    于是他们将生产时格外顺利的双胞胎弟弟视为掌上明珠。

    全家人心里只有弟弟，乃至于弟弟生日的时候，

    他们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也是在同一天生下的。

    他们意识不到，哥哥也是需要家人生日祝福的，他也是需要被爱的。

    基兰十岁那年，饥荒来临。

    全家人在前一晚商量好准备逃荒，却无人告诉双胞胎哥哥一起逃走。

    半夜里，基兰被噩梦惊醒，才惊觉全家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破败的茅草屋里，唯有他一人被丢下。

    年仅十岁的孩子哭了一路，终于在天明前追上跑路的一家人，哭着质问父母为什么要丢下他。

    可回应小基兰的，唯有父母冷漠厌恶的眼神。

    “你为什么还能追上来？你怎么不饿死在路上？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们！”

    从那天起，基兰才猛地意识到，父母是不爱他的。

    但因为对父母天然的亲近，基兰还是亦步亦趋跟上父母和弟弟，

    一家人在逃荒的第五天终是饿得瘫倒在地。

    弟弟哭闹着要去光秃秃的林子里再找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父母不放心，于是叮嘱基兰跟上弟弟。

    可再发现二人的时候，弟弟已经失去了脑袋和半个身子。

    弟弟死了，可基兰却活着，他浑身上下都染满了弟弟的鲜血。

    父母下意识认为是基兰饿极后吃掉了弟弟。

    他们压根不听基兰解释。

    父亲把基兰毒打一顿后，母亲恶狠狠盯着他厉声诅咒：

    “我诅咒你变成一个食人血的怪物！

    你将永生永世孤独一人！永远不会有人爱你，也永远见不到太阳！”

    被亲生父母诅咒后，基兰真的变成了如他们所说的怪物。

    他开始变得想食人血液，他的身体甚至逐渐不受自己控制。

    为了阻止自己真的变成怪物，基兰硬生生拔去自己的犬牙。

    可犬牙拔了又长，他只能不断地拔，不断承受失去牙齿的痛苦。

    但很显然他成功了。

    他和之后再出现的血族一点也不像。

    别的血族以血为食，可基兰却保留了身为人类的习惯。

    他仍旧吃着人类的食物。

    即便他因排斥反应吐得死去活来。

    可为了不变成母亲口中的怪物，他强迫自己忍下各种不适，强迫自己像个人一样活着。

    一千五百年间，基兰从未食用过人类的血液。

    将南昭转化为血族的时候，是他第一次尝到人类的血是什么味道。

    老婆的血和她人一样，都香香甜甜的。

    她就像块可口的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