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点希望的火花，在无边的黑暗中是如此脆弱。

    更多的伥鬼，仿佛被同伴的遭遇和生人气息进一步刺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围拢上来。

    它们似乎也具备了一定的学习能力，不再傻乎乎地硬冲工事上方，而是开始用那双乌黑锋利、足以撕裂牛皮的鬼爪，疯狂地挖掘、扒挠工事下方的泥土和作为基石的碎砖！

    泥土飞溅，碎砖崩裂，防线最薄弱的地基处，眼看就要被挖穿！

    “顶住！都给我顶住！天快亮了！老一辈都说，这些东西见不得太阳！天一亮它们就得退！”

    赵铁山用猎刀支撑着身体，声嘶力竭地给自己，也是给身边所有眼神开始涣散、濒临崩溃的乡亲们打气。

    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东方那片依旧沉沦的黑暗，然而，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告诉他：

    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些伥鬼，远比传说中更加诡异、更加强大，那个关于阳光的古老传说，恐怕……已经靠不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几乎要将他这把老骨头压垮。

    就在防线最薄弱处，泥土簌簌落下，一只乌黑的鬼爪已经扒开了一个缺口，另一张麻木扭曲的鬼脸即将探入的千钧一发之际——

    赵铁山眼中，那最后一丝犹豫和侥幸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

    他猛地用还能动的右手探入怀中那件浸满血污的短褂内侧，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厚实油布紧紧包裹、贴身珍藏的长方形物件。

    那油布包被鲜血浸透，变得滑腻而沉重。

    他用牙齿配合着唯一能灵活运动的右手，艰难而又迅速地解开了油布包上那个死结。油布滑落，露出里面包裹之物的真容——并非什么神兵利刃，而是一面古朴的八卦青铜镜。

    这铜镜显然年代极为久远，镜身遍布着细密的划痕与暗沉厚重的包浆，边缘镌刻的云雷纹和八卦符箓也因岁月的磨损而显得有些模糊。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镜面中央，竟然横亘着一道细长、几乎贯穿的旧裂痕，仿佛曾遭受过重创。

    然而，诡异的是，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镜面，尤其是边缘的八卦符箓，竟隐隐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温润毫光，仿佛在呼吸，在与冥冥中的某种力量共鸣。

    “李壮！护住我身前！”赵铁山嘶哑的吼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李壮闻声，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继续投掷杂物，一个箭步跨到赵铁山正前方，将那根粗大的顶门杠横在胸前，双目赤红地死死盯住那个即将钻进来的伥鬼，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为赵铁山筑起一道人肉壁垒。

    只见赵铁山深吸一口气，不顾左肩传来的撕裂般剧痛，用右手拇指猛地划过崩口的猎刀刃锋！

    锋利的刀刃瞬间割开皮肉，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

    他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在进行一项古老而神圣的仪式，将淋漓的鲜血直接涂抹在铜镜背面那个早已模糊不清、唯有赵家直系血脉才知晓其含义的古老家族徽记之上！

    “以吾之血，唤祖之灵；以镜为媒，引朝阳精；破邪显正，诛戮妖氛！”

    他低沉地、一字一顿地念诵着一段拗口、苍凉，由赵家先祖口口相传、却连他自己都从未真正指望其能唤来神明回应的古老咒言。

    每一个音节吐出，都仿佛抽离他一丝生命力，他的脸色随之苍白一分。

    咒言方落，他拼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沾染了自身热血的青铜古镜，奋力举向东方那天地交界之处——那里，正有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蕴含着天地间至阳至刚生机的金色曙光，即将挣脱大地的束缚，跃然而出！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