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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阴谋
    中山靖王府的小公子死了。

    就在刚才。

    就在楼下的街上。

    薛甄珠头脑昏昏回到家里,脑子里全是方才的混乱。

    马车经过街市,她看见窗外的人又惊又怕地围成一团。

    她没有看见血在地上洇开,也没有看见苍白的人倒在地上。

    她惊魂未定,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

    林青垂着双手站在一边:“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是说你看见了……杀手?”

    还好已经把玉环送回去了,薛甄珠都不敢大声说那两个字。

    她抓着连翘的手都在颤抖。

    “为什么小姐觉得是杀手?”林青问。

    她想说是凶手,或者什么别的,但是直觉让她说是杀手。

    “不管什么都好,为什么?”

    为什么?她想问为什么会有人当街杀人?还是想说为什么会是他?

    还是说为什么是那时候?

    ……

    这一切都有太多的疑问。

    该从何处问起?

    “珍珠!”

    薛明玉温暖的怀抱飞了过来,薛甄珠找到了依靠。

    眼泪终于敢流下来。

    很难厘清那种混沌的感觉,她讨厌的人害怕的人今天和他喜欢的人拥抱了。

    然后走下了楼梯,到街上去,然后就倒在春风杨柳张扬的街上。

    她解脱了,不用让母亲和姐姐担心。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好。

    他可以自己放弃或是被什么别的事情打断改变,可是不能是这样直接死去。

    毫无预兆,晴天霹雳一般。

    薛甄珠发誓自己没有在佛祖面前说过让他死去的心愿。

    不管是谁,都平等地拥有活在世界上的权利。

    事情没有很快结束。

    薛甄珠看见父亲和大哥哥都忙起来。

    母亲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频繁去见祖母。

    “中山靖王府老王爷殁了。”薛明玉神色忧虑。

    她这几天没能见到江佩索,无从打听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会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吧?

    薛甄珠只是个小姑娘,现在不适合知道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那会怎样?”薛甄珠这几天很安生,安安静静读书写字,不吵不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变化。

    “王妃有点不记得事了,丧事治理王世子全权处理。”薛明玉突然很可怜王妃了。

    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得意了一辈子。

    只是进宫一趟,回来孙子横死大街,丈夫气急攻心跟着去了。

    王世子成了新的中山靖王,皇帝的安抚诏书送到的时候,他已经哭不出眼泪了。

    江佩索跟着父亲一起去吊唁。

    挂满了白绫的中山靖王府被风吹得显得空空荡荡的。

    他有点想哭。

    那时候他腿受了伤,躺在床上起不来。

    江佩索恶作剧让他跳着脚歪歪扭扭站起来追他,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时候他的狼狈和杀人的眼神,才让人觉得他是活着的。

    江佩索说:“你就是活成一个怪物都比活成一个死人要好。”

    赵彦开咬着牙帮子面部都扭曲变形,狠狠地放话:“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

    后来他们再见面,他果然比自己活得更像一匹狼。

    一匹狡猾的狼。

    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做出更惊世骇俗的事业,他就猝然陨落了。

    江佩索一步一步走在满是凄凉和哀泣的世界里。

    冰凉的好像是春末的空气。

    他胆寒。

    中山靖王府有从龙之功,是当朝仅存的一家参与过此事的王爵之家。

    王世子贪恋娇妻温柔,即便已经在军中有了功业也仍旧舍弃了。

    夫妻二人只有一个独子,虽然受了伤,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只需要一个明朗的下午,白发人送黑发人,然后一家大族就轰然倒下了。

    江佩索都怀疑,当初留下小公子,让他长大都是折磨赵家的手段。

    圣旨说给中山靖王不用忧虑日后,赐他永留京都给他养老。

    母亲精神失常,妻子深受打击卧床不起,无子送终,终身不得出京。

    这是要把赵家赶尽杀绝。

    如果说之前他还猜测是不是谢大人的话让贵妃起了忌惮之心。

    现在他相信了父亲的判断。

    这是皇上的刀,明晃晃的落下来。

    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而新的中山靖王说,都是婚事惹下的祸患。

    出殡那天,镇国公府在路边设祭棚。

    江佩索在人堆里站着,跟着举杯,然后把酒洒进尘土里。

    抬棺的人脚步慢慢地挪着,白幡如林,纸钱洋洋洒洒,遮天蔽目。

    他短暂的一生,最后的节目,盛大而空洞。

    他应该有很多心愿,他应该有很多遗憾。

    刀剑骑射练得那么好,和顾慎之见面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那些抱负,都是水中花镜中月了。

    刚刚开启的一生,或许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遇见。

    最好的雄鹰,死在起飞的第一刻。

    顾慎之坐在房间,把窗户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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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喘不过气,觉得被血糊住了口鼻。

    皇权的刀刃和黄泉的路离得那么近。

    贵妃娘娘或谢大人之间的博弈或许还讲究个手段,而皇帝杀人没有理由没有人敢查证。

    中山靖王府上的小公子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京都的大街上。

    然后,三天之后就这么结案了。

    凶手是西北的异族。

    朝廷又多了一个对外征战的借口。

    干净利落猝不及防无可破解。

    “你看见了吗。他是如此的昏庸狠毒,根本就不配拥有天下。”

    相对于苏慧丽的歇斯底里,顾慎之显得更加冷静。

    或许只有这么敏锐的判断,果决的动作才能让那个战乱纷争的时代终结,勉强维持一种和平几十年。

    他反问自己,顾慎之,你有这样的能力吗?

    你有这种胆量和能量吗?

    扼杀一个王爷的家族,没有诛九族,没有派往边疆,几十年削弱下来。最后轻轻吹一口气。

    呼。

    只要拔掉唯一的弱下来的苗,就都得散了。

    权力,以他最诱人的形态出现了。

    那个自己都没有办法去参加宴会的家族,那个寻常人家要仰视的高贵王府,忽然之间就成了散沙。

    而这只是帝王瞥了一眼。

    生或死,即便是曾经纵横捭阖征战沙场战功累累的王爵之家,都不能抗拒。

    苏慧丽有很多事情都说得不对。

    但至高无上的权力,会让所有想做的事情变得异乎寻常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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