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昙漪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维持着茫然无措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里的困惑都显得那么真实，她说：
“雅…雅雅，你…你在说什么呀？”
她歪了歪头，试图用元梓雯带着点天然呆的动作来化解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然后学着元梓雯的口吻说：
“我承认江…江昙漪…的意识对我有影响，但…但我还是我…雅雅…”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身体微微侧转，似乎想要靠近姜原雅，做出搀扶的姿态。
“你…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没醒酒？我…我扶你…上去休息…”
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悄然握紧了口袋里那支小小的试剂。
只要再近一点……
就在江昙漪的手即将抬起的瞬间，姜原雅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喝过许多酒的人。
一只手臂猛地伸出，不是推开，而是直接按在了江昙漪身后的墙壁上！
砰！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地下室回荡。
姜原雅借着并未完全消散的酒意，直接将身材娇小的“元梓雯”壁咚在了墙上！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江昙漪动作一滞。
紧接着，姜原雅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抓住了江昙漪藏在身后的手腕，用力一扭！
“呃！”
江昙漪猝不及防，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指尖一松。
一支小巧的针管从她手中滑落，被姜原雅稳稳接住。
姜原雅看也没看那是什么，随手就将那支阿尔法试剂扔到了旁边的空置实验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偷袭，失败。
更让江昙漪恼火的是，被壁咚的瞬间，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意涌上脸颊。
元梓雯这具身体，竟然在这种时候不争气地脸红了！
姜原雅看着眼前这张泛红的属于元梓雯的可爱脸庞，更生气了，她压着怒火说：
“江昙漪，我告诉你，虽然我认识梓雯的时间，没有泠泠那么长，但我敢保证，梓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是第一个能感觉到的。
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姜原雅的目光扫过江昙漪那双试图保持镇定的眼睛说：
“刚才，我假装上去睡觉，但你们在下面说的，做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泠泠跟我说过，梓雯以前审问那个叫李健的人渣时，手段就是这样。
我承认，你演得很像，几乎能以假乱真。
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不是她。
你，有问题。”
被识破的瞬间，江昙漪也懒得演了，结巴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变得流畅，她笑着说：
“哦？那雅雅，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的眼神扫过姜原雅因为薄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挑衅地说：
“这可是梓雯的身体。你想怎么办打我？骂我？还是……给我注射你手里那个试剂？”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姜原雅紧握的另一只手上停留片刻。
姜原雅的手心确实握着一支试剂，但颜色和刚才那支不同，是用于防止侵蚀的欧米伽试剂。
“我倒是无所谓啦。只要你不心疼对梓雯的身体动粗就行。”
她微微偏头，眼神无辜，学着梓雯的姿态说：
“而且哦，今天梓雯的身体，已经注射了太多试剂了呢，啧啧，再来一针，你猜猜看，这娇贵的身体会不会直接崩溃掉？”
说完这句话，江昙漪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样说道：
“顺便一提，我已经把梓雯的意识，全都吸收了哦，现在我才是唯一的梓雯哦，雅雅你能接受吗？”
她看着姜原雅骤然收缩的瞳孔，满意地笑了，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让我想想……你们第一次见面是怎么回事来着？啊，对了。”
她恍然大悟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原雅。
“你当时问我的名字，是哪个‘梓’，哪个‘雯’，对不对？”
“然后我说……”
话还没说完，姜原雅猛地发力。
江昙漪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被轻易地提了起来。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她就被重重地扔在了旁边那张床上。
柔软的床垫缓冲了大部分力道，但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让她闷哼了一声。
江昙漪迅速调整好姿势，半撑起身子，看着居高临下站在床边的姜原雅。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欠揍的笑容说：
“怎么？兽性大发了？还是对我这个鸠占鹊巢的恶客？或者说你其实早就对梓雯这具可爱的身体有想法了？觉得吃代餐也无所谓？”
“江昙漪。”
姜原雅说话了，一言指出了江昙漪的目的：
“我知道你是想激怒我。但我很抱歉，我偏不如你的愿。
还有我推测，梓雯的意识根本没有消失。
她只是沉睡了，或者被你压制住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阴影笼罩在江昙漪身上。
“至于你为什么会出来……”
姜原雅的目光落在江昙漪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睛上。
“我猜，是因为梓雯穿了刘时瑾那张皮吧。
我一直怀疑梓雯的读取记忆本质上是将梓雯的意识压到最低，放任皮内的记忆进入梓雯大脑造成的，而赖在梓雯身体的你的意识趁着梓雯虚弱的时候有了可乘之机。
我在楼上的时候就在想，你为什么要用审问林逸雄这种迂回的方式获取信息，而不是直接读取记忆。”
姜原雅的声音越来越冷，给出了答案：
“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是怕读取记忆，对不对？
你怕读取别人的记忆会冲击到你好不容易占据主导的意识，甚至会被梓雯原本的意识趁机反扑，把你压制回去！”
江昙漪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姜原雅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变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既然如此……”
她缓缓抬起手，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张属于林逸雄的原皮，还有旁边那张赵晴萱的复制皮。
“我只好……”
姜原雅一字一句地说道：
“让你也穿上皮了！”
听到这句话江昙漪挣扎着，试图从床上扭动身体摆脱钳制。
不，她不要回那个空间，她不要像个看客一样待在元梓雯的身体里！
可惜，元梓雯这具身体实在太娇小了，力量也远远不够看。
那点微弱的反抗在姜原雅面前，如同幼猫挥舞着无力的爪子，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想跑？”
姜原雅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抓向角落里那张属于赵晴萱的复制皮。
江昙漪看着姜原雅拿起那张皮，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
“你敢！”
她尖叫起来，声音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变得尖锐刺耳。
姜原雅充耳不闻，拿着那张柔软的皮囊，一步步逼近实验床。
“不！放开我！姜原雅！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江昙漪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地试图踢打，但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一切都是徒劳。
姜原雅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将那张赵晴萱的复制皮，直接覆盖在了江昙漪的身体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全身。
紧接着，姜原雅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准备好的贝塔试剂，毫不犹豫地拔掉针帽。
“不要！！”
针头刺破皮肤，冰冷的液体被快速注入。
几乎是瞬间，那层覆盖在身上的赵晴萱复制皮开始剧烈收缩，紧紧地箍住宿主的身体。
“呃啊啊啊——！”
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异物感传来，伴随着一股庞杂混乱的记忆洪流冲击着江昙漪的意识。
江昙漪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吞没。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好痛……
头好晕……
谁……谁在说话……
意识空间里。
原本笼罩一切的浓郁白雾剧烈波动起来，然后迅速变得稀薄、退散。
躺在白雾深处那张柔软大床上的元梓雯，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精神异常饱满。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
白雾已经散去，露出了意识空间的本来面貌。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人。
“雅…雅雅？”
元梓雯下意识地开口，她看着姜原雅，有些困惑地问：
“你…你怎么…喝酒了？”
而且……
元梓雯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姜原雅几乎是俯视着自己的姿势。
她们离得好近。
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迅速蔓延到耳根。
“我…我们…这个姿势…是…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磕巴，这熟悉的反应。
姜原雅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直强压着的担忧和愤怒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取代。
梓雯！
真的是梓雯回来了！
她赌对了！
姜原雅几乎是立刻有了动作，她迅速拿出另一支颜色不同的试剂——伽马试剂。
“别…别怕，梓雯。”
她快速将伽马试剂注入。
随着药剂的注入，那层紧紧贴合的赵晴萱复制皮开始松动、分离。
元梓雯她茫然地看着姜原雅将那张皮扔到一边，又看了看自己，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